第178章 平安夜 她是一个小猎手(第2/3页)

那瓶香水她不好意思用,只有晚上自己在家才舍得喷在手腕上一点点闻。

她倒在沙发上,发誓再也不要这种热闹了。她又不是真的二十出头,搞这种聚会干什么呀?秦语又看不到。

突然间她猛地坐起来——秦语昨天说什么?世界工厂其实是一间间小作坊,村妇、童工是兼职工人。

他怎么知道?

之前余自新以为江浙这边的厂子和G市深圳的厂子是一样的,但不是!这里乡镇企业更多,家家都是小作坊,整村搞加工,村子就是大工厂,车间分散在各家各户。

秦语他……去过江浙的工厂!

她委托生产娃娃的那个村镇企业有两条线,一条生产针织衫,老板还说他们的货都销到意大利。

没有去过他绝不可能知道这个细节。

那点宿醉彻底没了。余自新认真思考,秦语继承家族事业后根本用不着再跑中国市场,只需在欧洲大本营坐镇,拟人系列说实话对他无足轻重,无论如何不需要他跑去监工,那他为什么要去?什么时候去的?为什么不知会她?这和他再次改变对待她的态度有关么?

她第一反应是直接问他,但手机拿起来又放下。不行。她得计划周密些。不能直接问他。

周一中午,余自新向帕斯卡太太求助,说她提款输错密码,卡被吞了。

帕斯卡太太很快来给她送现金。

余自新请老太太喝咖啡感谢,闲聊几句后,她不经意问,“三月海市的樱花很美啊,你们看了么?”

帕斯卡太太哼哼,“我们去的时候都四月了,哪有樱花……”

她突然意识到上当了,责备地看着笑嘻嘻的余自新,“你可真是个狡猾的孩子。”

余自新这时心花怒放,哪里在意这种小批评,“你们来了为什么不联系我?还要瞒着我?”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他来找过她!可他为什么没联系她呢?

老太太烦透了,为什么?因为他顾虑太多,可是又忍不住,像只被灯光吸引的飞蛾,又怕被烫伤。可怜的赛巴斯,被这年轻女孩折磨得这么久,她还一脸无辜问为什么呢。

她盯着罪魁祸首看了一会儿,“这次你那位小朋友又会来看你吗?”

余自新疑惑,“我的小朋友?”没听错吧?小朋友这个词在法语里可还有情侣的意思。

“一个高高瘦瘦的漂亮中国男孩子。”帕斯卡太太提醒她,“去年夏天,赛巴斯本来要跟你去佛罗伦萨的,不然为什么买了两张票?来给你送票那天,刚下过雨,我们看见你和那个男孩在车站。怎么,他不是你的小朋友么?”

余自新懵了。

她没想到这么凑巧秦语会看到李英琪,会误会,更没想到他其实会在意。

他其实,是在意的。

帕斯卡太太摸出香烟点燃,“不止是四月,六月还去了一次呢——硬拉着我!”

余自新更震惊了。六月?那不就是她跑出货流程的那段日子?

帕斯卡太太狠狠吸一口烟,“我受够了。等他从卢森堡回来我就辞职,我早该退休了……”

“别别别!”余自新赶快阻拦,“您千万别辞职。我保证,我会处理好的。还有,那个男孩子不是我的小朋友。”

老太太很委屈,“你是不是还在心里骂我这可恶又多事的老巫婆?你以为我喜欢像个老鹰似的盯着你们?”

余自新赶紧否认,“我从没这么想过!”

老太太哼一声,“说什么只有我能管住他帮助他!这是需要别人管的事么?他可不再是七八岁了!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不照做的话,又怕再被他拉着坐毫无意义的长途飞机。”

余自新听到这儿,尽管极力克制可还是喜形于色,他来找过我!两次!他每次见我都要带上帕斯卡太太是怕他管不住自己!哈哈,哈哈!

老太太立刻又老鹰似的盯住她,“你高兴什么?知道他这么在乎你,你很开心嘛!”

余自新忍不住笑意,小声反问,“我喜欢他,现在知道他在乎我,我不该开心么?”

老鹰吐口烟雾,“应该。”

接下来两周,余自新都跟秦语说自己忙,没见他。

转眼就要圣诞节了,整座巴黎城都笼罩在盛大欢乐的节日气氛中。学校也放假了。

余自新坐在书桌前常能听到行李箱轮子在古老的石砖路咔咔塔塔的声音,学生们都回家了。街道上行人都少了许多。

平安夜这天秦语又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她再次拒绝了,说自己要去学校组织的留学生聚会。

聚会倒是有,可她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换身衣服,拢好头发,打开化妆箱,余自新对着镜子呼口气,到了检验她学习成果的时候了。

晚上十点多,秦语突然接到余自新的电话,她很简短地说:“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下来,我们谈谈。”

秦语飞快下楼,但在门房没看到人。

他走出公寓大门,四处张望,马路对面一个拄着红色拐杖的老太太对他挥了下手,颤巍巍走来。

路灯下,这老太太一头银丝,满脸皱纹,弯腰驼背,他再仔细一看——不是余自新是谁?!

秦语赶快走过去扶住她,惊讶之余又有点想笑,“你……这衣服是跟谁借的?帕斯卡太太?”

余自新做个停止的手势,仰头看着他,认真问:“我现在看起来有多大年纪?”

秦语忍笑,“比英国女王的妈妈还要大几岁。”

余自新点点头,站直挺胸,“现在呢?”

“跟帕斯卡太太差不多。”

她又摘掉假发,“现在呢?”

秦语忽然不说话了,脸上的笑意也收起。

现在,从外貌上看,她是个老妇,而他正值壮年。

去年夏天,她曾经问过他,如果她已经三十岁,他还会在意两人相差十四岁的年龄么。

那么,现在呢?

他仔细看着她。不知她是怎么化的妆,额头眼角上的皱纹,下垂的眼袋法令纹,还有老年斑,全都像真的。只有一双眼睛依旧亮如晨星,如慕如怨。

她轻轻说,“帕斯卡太太都告诉我了。你来了两次,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我跟你联系你还装着是在法国?”

他忽然间莫名感到一阵酸楚,像被人一拳打中鼻子。对啊,为什么。在遇见她之前,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年纪还做出种种冲动不理智可称之为愚蠢的事。坐了十几小时飞机,到了目的地,却无功而返。还不止一次。

可他有别的选择么?他已经尽了全力了。

她却仍不放过他,追问道:“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他只能默认。

她小声欢呼,脸上的皱纹跟着笑容变形加深,仰望着他,“那,现在呢?”像是怕他还会犹豫,她急匆匆补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