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睢水之滨,亭亭白鹭(第2/2页)

最重要的是,他和齐庸言一样,现阶段,没老婆。

齐庸言是被乐安下堂了,而卢嗣卿,据说是刚死了老婆。

出身好、长相好、前途好、没老婆的男人,就是曲江宴上最闪亮的那颗星。

谁知,乐安的猜测却落空了。

“嗐,不是!”光禄寺卿夫人一挥手,眼神促狭,“今年这位郎君,姓睢!”

虽?眭?睢?

乐安迷茫了一瞬。

她都不用扒拉。

这么少见的姓,自然不是出自五姓七望,朝里朝外也没这么个姓氏的大族豪强,甚至连姓这个的小官都想不起来。

那么就只剩一个可能。

“哦,寒门贵子。”

乐安有了点儿兴趣。

自本朝太/祖设立科举,到如今已经几十年过去,但这几十年来,中举的举子十之八/九都出自世家门阀,出身寒门者,从来都是寥寥可数。从数量和比例上来说,寒门贵子,每一个都弥足珍贵。

谁知,却又被否了。

“非也,非也!”光禄寺卿夫人头摇成拨浪鼓,摇了半晌,才终于不卖关子,“这位睢小郎君,并非今科进士!”

乐安:?

曲江宴是登科进士庆贺的场合,虽然与宴人员并非只有进士——毕竟进士撑死了也就一二十个,而是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万民皆可参与的盛会,但无论什么身份——除了齐庸言这种没老婆的年轻主考官,风头理应都盖不过进士们。

乐安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不是今科进士,缘何还能最出风头?”

光禄寺卿夫人却忽然闭了口,抹了厚厚脂粉的脸颊生生透出一丝红。

宋国公夫人捂嘴,笑着推了光禄寺卿夫人一把,“嗐,你个老不羞的,这会儿倒害起臊来了!那日不是你看得最起兴?”

光禄寺卿夫人“哎呀”一声,就要捶打宋国公夫人。

还是一贯稳重的国子祭酒夫人止住了局势。

“公主有所不知,这位睢小郎君,虽然并非今科进士,出身也非望族,但——”

止住羞的光禄寺卿夫人突然大吼,气吞万里如虎:

“但他长得好看!”

乐安:……

呵。

有趣。

乐安扔了牌,单手托腮,道:“细说。”

几位夫人团扇掩面,粉颊生光,你一句我一句,便把一个风流少年的模样勾勒地跃然眼前。

是说,那位小郎君姓睢名鹭,表字白汀,宋州襄邑人氏。

那日曲江宴上,本来众人目光都紧紧追随着众进士,尤其贵夫人们,更是紧盯那些家中未娶妻,或娶了妻又没了妻的。

直至这位睢小郎君步入宴席。

那日惠风和畅,曲江水清,杏园花开如雪,少年衣带当风,迤迤然从杏花中走来。

好似一幅泼墨山水,突然沾染了粉团青花。

又好似翩翩白鹭,悠然落凡间。

那些最年轻也已而立,觥筹交错亦掩不住眼角风尘的大人们。

那些尚未长成,举止言语都还脱不了稚气愚顽的庸庸学子们。

刹那间全失了颜色。

什么也不需做,什么也不需说,少年只是站在那里,便盖过了所有人。

因为他是那般清新,那般乍眼,那般璀璨夺目,如新生的柳,如破云的月,如暴雨过后荷叶上的滴滴水珠,如阴霾散尽后一碧如洗的朗朗天光。

一下就撞进无数人的眼里心里。

睢水之滨,亭亭白鹭,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曲江宴后,这句诗被无数人含在唇齿间,一遍遍念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