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无极之弃被结界阻挡……(第3/4页)

张也宁……

姜采蓦地睁开眼,她艰难地从雷击中爬起来,跪在地上,一手撑地。而她抬目,迎着雷电,看向高空中的张也宁——

她的天道雷劫,劈在了他身上!

属于她的天道雷劫,若要旁人来受,必千百倍地加强难度。这雷电,却同时劈在了她和张也宁身上。

高空中,黑雾上,灰袍青年盘腿而坐,袍袖震飞。他坐云端,高洁浩渺,哪怕承受天雷,也依然是谪仙人般的风采。他垂目,与下方抬目望来的姜采目光对上——

“以我之血,续尔之灵。神魂如一,虽死不悔——”

他竟在这时,用道法,将他的神魂与她相连,结了契约。就如昔日魔子于说对付龙女的手段一样。神魂相连,用他的血,来续她的命。只要他不灭,她便不灭;他若灭了,神魂必然反哺向她。

总是为她,虽死不悔!

千百倍的雷电劈在身上,哪怕是已经渡过天道雷劫的张也宁,他也唇角渗下血,眉目枯竭。而他垂眼看着她,与下方的女郎四目相对。他冷然无情,看着不为所动,然而他都在做些什么——

姜采说:“愿以吾心侍万魔。”

张也宁便说:“愿以吾血济尔命。”

她要牺牲自己,以身侍魔,他一言不发;她既要以身侍魔,他便以身护她,以血济她。

她既愿意以身侍魔,他便愿意以身殉道。

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世间,千万人不理解姜采,斥责姜采,其中却不包括张也宁。自她堕魔第一日开始,他便一直信她,一直坚定地站在她身边。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多少人走遍一生,都寻不到这样的人。

天下至情,大道不孤。

若不与她相识,他自会走自己的路,也许终如前世一般堕仙,堕仙后依旧去封印无极之弃;然若与她相识,这孤苦人生长路,有人与他走在同一条路上。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无关时光,无关风月。

人生苦长,与她相识,宛如久别重逢。也许有爱,却不只有爱。

此时此刻,重重雷电,漫天寒光。天如同撕裂开,要将这一对男女尽数摧毁。张也宁只低垂着眼,看着下方的姜采。他心中不后悔自己做的所有事。

与她相识,他心中不悔。

远超过他曾经承受过的天道雷劫劈在身上,张也宁本就受了伤,此时状态自然变差。他看着这漫天漫地的雷电,如同末日穷途般,看不到雷电的尽头。

体内生机一重重枯竭之时,他自己也不知自己能否抗住。

最强烈的第八十一道雷劫击下,张也宁想姜采伤势太重,已经承受不了了。算了,他来吧。但以他此时的状态,也许就陨落在这最厉害的一道雷下了。雷电光照亮张也宁的眉目,在这刹那,张也宁心间竟也没想什么。

他只是看着下方的姜采,心里叹口气。

算了,就这样吧——

他闭上目,做好准备身死道消时,神魂中,刹那间,湖水溢满,荷花尽开。霎时间,花香满溢,重重莲花由虚化实,由众合一。洁白的莲花自张也宁的神识中向外飞出。

张也宁坐于圣洁莲花上,雷电向他劈下时,莲花尽展花瓣,向上招展。

黑雾森然,雷电阴寒,无极之弃外的修士,眼睁睁看着那瓣瓣莲花盛开,光皎而柔,花枝舒展,将张也宁护在花中,挡住那雷劫。

天地异象!

无人知这异象代表什么,呆呆地猜难道这是张也宁的什么法术。只有赵长陵知道张也宁在渡无悔情劫,赵长陵心里一突,想到——

难道师兄的无悔情劫,渡过了?这天地异象,是在回应?

--

张也宁无悔情劫中的“生情无悔”,于此时渡过。

正好抵消那天雷中他无论如何也渡不过的一重。

天地间风云消了,莲花重回神魂。神魂中,张也宁检查自己的道体,只见得神识中湖水依然在,荷花重回体内后,重新变幻成了无数荷花,落于湖水中,包围着、保护着他的道体。

这便是“生情无悔”。

张也宁心中一叹,想原来是这样。非生死关头,难见情深。只有此时,他心甘情愿愿意为姜采牺牲,才能触动生情无悔。

而姜采……

张也宁立刻从神识中出来,回归现实。

--

天道雷劫渡过,姜采修为猛涨,她再一次有能力让魔疫入体。

她已经走到这一步,哪里还有后悔的机会?

她从地上爬起,便再一次盘腿而坐,道:“来。”

--

不知经过了多少轮回,不知在幻境中哭了多少次,绝望了多少次。神魂一次次开裂,又在每一次在现实中醒来时,将其补好。道心不断有损,却一定要在醒来时,让道心再一次地坚定。

她不能输。

她绝不能认输!

她必须要将这些魔疫全都收服,不然她情何以堪,不然她都对不起张也宁的牺牲。

天黑又天亮,天亮再天黑。

外界的吵吵嚷嚷远去,无极之弃中,天地苍茫间,好像只剩下姜采一人。她不断地爬摸,不断地自我安抚。她要神魂中的魔疫们闭嘴,不要侵蚀她的道心;她还要将更多的魔疫困进来。

这个过程,前世她用了整整半个月。这一世,她不知自己会花多长时间。

--

世界变得静极,无极之弃中吵吵嚷嚷的魔疫们一点点消失,这里变得凄凉、过静。

张也宁一直盘腿坐于高空,外界不断有声音来问他,都被他一一屏蔽。

寒夜中,当张也宁感受到这里的气息尽数消失后,他终于睁了眼。他落在地上,灰色道袍擦过地面,而这一次,不用再提防躲在暗处等着偷袭的魔疫们。

魔疫已经被困进了那个人的体内。

他心中破洞一直在流血,但他无能为力。

张也宁缓缓走过,终于在一棵枯木下停下。他蹲下来,拂开枯萎的长长的枝叶,看到了那凹在宫壁中的苍白姑娘。她闭着眼,脸上泪水仍在不断流,而她神情已经麻木无比。

她的气息弱到了极致,此夜寒月冷极,她就如月下一捧雪,即将消散般。

张也宁望着她许久。

他伸出手,轻轻叫醒她:“姜采。”

他叫了她许久,姜采才模糊地听到他声音。她疲惫地、艰难地睁开眼,便看到月亮照在自己身前,青年跪地而望,玉冠下,他发丝已乱,双目微红。

姜采对他露出一个笑。

他手抚在她冰凉的面颊上,为她擦掉眼泪。

姜采说:“我没有哭,是别人的经历在哭。”

张也宁:“我知道。”

二人对视,无言无语。

好一会儿,姜采眼神又开始飘虚,她蹙起眉,闭上眼。他知道她在忍受体内的挣扎剧痛,便只默然望着。他将清心咒刷在她身上,但是他自己都知道,清心咒对她现在,已经没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