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虞秋在梦里学过表演, 研究过微表情。

即便沈明登隐藏得很好,他也能窥见一丝端倪。

男人眼底蕴着酸意。

他接过玫瑰花茶,喝了一口, 唇上沾了些水渍,雪亮的灯光下更显莹润。

“好。”

放下茶杯,向陆高、司霆他们挥挥手, 跟着沈明登往二楼走去。

订婚宴尚未开始,两位主角都在二楼, 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宾客被安排在休息室歇息。

虞秋拐过扶梯,余光突然瞄到一张熟悉的脸。

说熟悉,也只是在梦里见过。

没想到他也来了。

虞秋平静地收回余光, 与沈明登并肩而行。两人相貌出众, 走在一起更是回头率拉满, 自然引起角落那人的注意。

陈峦是个三线明星, 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更多靠的是心机和手段。要不是用了点小伎俩,他根本没法参加这样大佬云集的宴会。

他像个猎人,试图物色新的猎物。

沈明登年轻英俊, 家世不凡,私生活检点,本身能力出众,是不可多得的优质选择, 也是很多人想要攀附的对象。

但听说此人性格严肃淡漠, 不谈恋爱,不搞暧昧,一心扑在事业上, 对那些想要爬床的人视而不见。

陈峦不喜欢挑战这样的难题。

但——

他刚刚看得分明,沈明登对身边那个青年一点也不淡漠,眼神中甚至充斥着温柔与宠溺。

陈峦突然来了兴趣。

如果他能搭上沈明登,以后的星途会更加开阔。再说了,沈明登这样的相貌身材,他一点也不亏。

还有一个更关键的点,他和那个青年至少在外形上属于同一款。

既然沈明登能够喜欢那个人,为什么不能喜欢上自己呢?

他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眸中闪过一丝算计。

虞秋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一下。

“怎么?”沈明登问。

低沉醇厚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像华丽的大提琴在耳边低语。

虞秋摸了摸耳垂,摇头笑道:“没事。”

他是没事,但爱作妖的陈峦就不一定了。

沈明登敲开休息室,向颜和沈英山就坐在里面,还有其他几位长辈,大家聊得正开心。

“小秋和明登来啦。”向颜笑着招招手,“快叫人。”

虞秋跟沈明登一起问好。

一位保养得当的贵妇面露赞叹:“真羡慕向董,能养出这样两个好儿子,品貌端方,还都是高材生。”

“我还羡慕你呢,”向颜笑眯眯地道,“你儿子结婚早,现在都儿孙满堂了。”

“哈哈哈哈,人多了有时候也烦。”贵妇满脸凡尔赛,眼里是压不住的笑意,又八卦道,“明登过了年就二十六了吧,找对象了没?”

向颜摆摆手:“我是管不了他喽。”

“我亲戚家有个闺女,长得是真不错,今年刚毕业,要不然试试看?”

“不行,他那个性子,哪能谈恋爱呢?人闺女能受得了?这不耽误人嘛。”向颜果断拒绝。

已知儿子喜欢男孩子,并且爱而不得,向颜怎么可能祸害其他女孩?

“你这话说得,试试又不妨事。明登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能说耽误呢?”贵妇继续劝说。

向颜立场坚定:“算了算了,咱不谈这个了。小秋,明登,你们出去找司霆他们玩吧。”

她支开两人,以防话题没完没了。

虞秋走出休息室,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很好笑?”沈明登问。

虞秋抿唇,摇摇头:“只是想到高兴的事。”

他就是想到,要是催婚的那些人,知道沈明登三十五岁还没谈恋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沈明登无奈,“下去吧。”

两人走到楼梯口,这儿有个弯道,视野受限,一个不慎就会跟人撞上,必须得减缓步伐。

饶是如此,也会有“意外”发生。

沈明登刚踏出拐角,迎头撞上一人,那人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殷红的酒液直直泼到沈明登胸口。

白色的衬衫、蓝色的领带、黑色的西装,全都沾上了酒液,水淋淋地往下滴。

虞秋:“……”

啊,如此粗劣且熟悉的伎俩。

不愧是娱乐圈交际花陈峦,一出手就是狗血桥段。

在梦境里,陈峦跟他一直不对付。对于敌人,虞秋向来了解透彻。

“对不起对不起!”陈峦“吓懵”三秒后,手忙脚乱地道歉,“我没看到有人,对不起先生,我替您擦一擦——”

一只白净的手,比他更早伸过去。

虞秋看也没看陈峦,抽出西装口袋里的方巾,轻轻擦上沈明登的领带。

“沈哥,这里肯定有备用的衣服,我们去换一下。”虞秋提议。

方巾被酒液染红。

沈明登低头看向那只手,压住想擒入掌心的冲动,沉声道:“好。”

连半个眼神都没给陈峦。

陈峦:“……”

“那个,先生,”他急忙上前一步,满脸歉疚和不安,“这是我的失误,我可以替您干洗衣服——”

话音戛然而止。

陈峦呼吸微滞,背脊发凉。

刚才沈明登瞥他那一眼,沉冷、凶戾、不耐烦,仿佛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直到两人背影消失,他才缓过神来,扶着墙狠狠喘气。

宴会是赵家主办的,接到通知后,赵家立刻给沈明登安排了空置的休息室,并让人送尺寸合适的衣服过来。

休息室里开着暖气。

沈明登扯开领带,脱掉西装外套,上身只剩下白色衬衫。衬衫的领子和对襟被红酒浸染,斑斑点点,向周围晕出一大块印记。

他解开两粒扣子,胸口沾了不少酒液,黏黏腻腻的。

虞秋抽出几张湿巾纸,自然而然地走过来,“我帮你擦擦吧。”

他攥着湿巾探向男人胸膛。

扣子只解了两粒,露出半截锁骨和一小片肌肤。

沈明登没出声,只垂眸望着他。

纤长的手从上而下,一点一点擦拭酒渍,轻轻柔柔的,像是怕擦破了,不敢用更大的劲。

对沈明登来说,这无异于慢性折磨。

虞秋扔掉一张,换上另一张,抬眸问:“可以多解一颗扣子么?”

再往下没法擦。

休息室里开着壁灯,橘黄色的光映入青年眼眸,如繁星坠落,璀璨生光。

沈明登哑着嗓子:“嗯。”

他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怕一开口,冲动就再也遏制不住。

虞秋似乎毫无所觉,伸手替他解第三粒扣子,匀净的指尖时不时蹭到皮肤,微凉中带着滚烫的火花。

火花没入胸腔,牵动心脏跟着狂欢。

解扣子的人却满脸无辜。

扣子松开了,灵巧的手捏着湿纸巾,轻轻掀开衬衫。

虞秋忽地仰起脸,眉眼含趣道:“你是不是经常遇到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