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容错打开门的动作顿了下来,转头看着江别故,脸上写着震惊。

江别故好像还是很头疼的样子,皱着眉头,脸色也不太好,但容错依旧没怎么在意这些,他的视线都被江别故的耳朵吸引了过去,似乎只要这么看着,就能判断江别故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昨天我就应该告诉你的。”江别故抬手捏了捏眉心,又放下,说:“但事情一多就忘记了这回事,是我不对,我不是故意……”

“可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容错打断他的话,看着他,表情是明显的不相信。

从昨天两人见面开始,他们之间的沟通并没有任何问题,他不相信江别故是聋子,听不到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

江别故开口解答了他的疑惑:

“我会唇语,你只要让我看到你,看到你的唇形,我就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没有注意到你说话的时候,我都是在看着你的嘴巴吗?”

没注意!没发现!看人的嘴唇怎么就能知道对方说什么了?容错不相信。

“我昨天晚上没有听到你的敲门声,也没有听到豆芽的叫声,因此差点让你错过治疗,这件事是我的不对,对不起。”江别故说。

容错的表情还是有些震惊,但却明显缓和了不少,尤其是江别故最后的那句‘对不起’,让他想起昨天在书房里自己对江别故说的那声道歉。

仔细想想,当时江别故的确是低着头的,对那声道歉完全没反应,容错以为他是生气且没打算原谅自己,可结合江别故刚才说的话,他可能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的道歉。

“我昨天跟你道歉了,你没听到?”容错问。

江别故有些意外:“道歉?为什么跟我道歉?”

容错没说话,看着江别故,似还是在考量,在犹豫。

江别故知道他一时之间可能很难接受,没勉强他,视线却缓缓落在了容错赤裸的脚上:

“不冷吗?或者你把我的鞋穿上。”

容错没理会江别故,他在犹豫自己还要不要走,他其实有点相信江别故的话了,相信他是听不到。

可这件事情也把他架在这里了,他刚才的举动是想离开的,因为江别故要是自己以为的那么小气和小肚鸡肠的话,那么自己之后的日子也肯定不好过,他没必要继续留下来看他的脸色,受他的气。

他一个人睡桥洞捡垃圾也能活。

他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

可如果江别故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他是因为听不到才造成自己对他误会的话,自己似乎就没有离开的必要了,尤其是江别故还跟自己说了对不起,会对一个小孩子道歉的人,容错相信他不会是坏人。

江别故没听到自己的道歉,自己也不知道江别故听不到,仔细想想两个人都没有错,只是就这么回去的话,是不是有点没面子?江别故应该看得出来自己刚才是想离开的吧?那他会笑自己吗?会不会被他看不起?

容错在犹豫,在面子和温暖之间衡量,只是还没有一个结果,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容错猝不及防的被撞倒在地,摔了好大一个屁墩儿。

江别故不顾头疼从床上起了身,赤脚踩在地板上,想要迈步过去,却一阵头晕目眩,生生止步。

拎着食物进来的丁程也是怎么都没想到容错竟然站在门口,当即放下食物蹲下身查看容错伤到了哪里:

“怎么样?疼不疼?有没有事儿?”

容错想说没事儿,除了屁股有点疼,但话到了嘴边便止住了,看一眼江别故,又看向丁程,点点头:

“有点头晕。”

容错被丁程搀扶起来的那一刻他所有的纠结都不见了,因为他不但可以不用离开了,而且还不是自己主动转身要回来的,是丁程把自己带回来的。

“药没打完怎么拔了?”丁程搀扶着容错回到了床上:“是要上厕所吗?不是说让你找护士吗?”

丁程一边询问一边按下护士铃让护士进来重新扎针,而容错没在意这些,也没怎么听到丁程的话,他越过丁程的肩膀一直在看着江别故,他似乎也没有发现自己是假装不舒服的,因为他看起来更不舒服,顾不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但对于他听不到这回事,容错还有最后的一点怀疑,他扯了一下丁程的衣袖,问:

“他说,他听不到声音。”

他说,他听不到声音。

丁程初闻这句话险些没反应过来,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容错是在说江别故,点点头:

“嗯,听不到,他只有看着别人的嘴型才能辨别对方说了什么,所以以后你要跟他说什么事情的时候,记得让他看着你。”

这一下容错连最后的一点怀疑都没有了。

“他为什么会听不到?”

这一次丁程没有回答,像是没听到这个问题,可容错知道他听到了,因为他看到丁程在自己说完这个问题的时候很明显的僵硬了一下,之后才恢复正常。

可容错也没有戳穿他,他知道这是个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他也没在意,反正他确定江别故没有骗自己就好了。

护士进来的时候丁程退到了一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别故的皮鞋东一只西一只,却还是捡回来整齐的摆放在了床边的位置。

江别故看起来还是不太好,比昨天晚上还要难受,丁程有些不忍:

“要不,再试试止疼药?”

江别故摇摇头,没说话,靠坐在了床头的位置,低头捏着眉心,拒绝了再说话,丁程便没有再坚持什么,回到门口的位置将买来的食物拎了回来,放在了床头柜上。

护士给容错重新扎完针之后便出去了,丁程询问容错想要吃点什么,容错摇摇头,看着江别故。

打消了对江别故最后的一点怀疑,那消失的良心便回到了小小的身体里,他问丁程:

“他头疼,是因为我吗?”

丁程看一眼江别故,又看看容错,没说谎,但也没说的太严重,开口:

“你昨晚有些吓到他了。”

“我也不知道我吃虾会过敏,我不是故意的。”容错带着点争辩的语气,解释道。

“嗯。”丁程应了一声:“我们都知道。”

丁程没有一直在医院里陪着,虽然不管是容错还是江别故,都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但公司有会议,江别故无法出席,他得把资料送过去,而那些资料都还在江别故的家里。

他跟江别故打了招呼,江别故看清了他的话,点点头:

“辛苦了,路上小心。”

丁程没立刻走,看着江别故的模样像是还想劝说什么,江别故却只是笑了笑:

“没事,去吧。”

丁程离开后,江别故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闭上眼睛之前看了一眼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