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梳头

光启帝在无乩馆待到入夜时分才乘车离开,饮茶、下棋,偷得浮生半日闲,他好不快活。离开时,赵云圳闹腾一阵,不肯离开,最终仍是被赵胤拎上了马车了事。

大黑同他耍了一日,关系日近,追着车跑了好一阵。

本是狗子好玩的举动,竟是把赵云圳给弄得泪湿眼眶。

光启帝好一阵哄,说要给他捉一只狗来养,也哄不好,即便是要也只要大黑。皇帝知道这是儿子故意为难他,最后只得板起脸来做严父状,将永禄爷当年教训他的那些东西,又重斥一遍,赵云圳才算消停了。

无乩馆这边,送走光启帝,甲一便独自回房了,并没有打扰儿子和儿媳的小日子。

只是人一走,时雍回到房里,又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赵胤站在门口看她忙活,“阿拾这是做甚?”

时雍头也不回,弯着腰整理大黑的狗食,淡定地道:“去东宫。”

赵胤:……

方才赵云圳在的时候她不说要去东宫,现在人走了,作起来。

赵胤徐徐走近,从背后圈住她窄细的腰身,纳入怀里。

“不要置气了。”

时雍不解地嗯一声,解开男人的手转过身来,正色地道:“不是置气。我是认真的。侯爷看不出来,我满脸都写着认真么?”

赵胤低头看着她,不言语。

时雍道:“公公特地把阮娇娇从宗人府提出来,又安置在别院,总不能前功尽弃。还有……”

她迟疑一下,盯着赵胤的眼睛,“你与陛下难道没有说过接下去的打算?邪君明显想要逼反你,那你是顺势而为,还是不予理睬?”

赵胤沉默,“这都不该你一个女子操心。”

时雍不满地拉下脸。

赵胤赶紧换一个说法,“阿拾只须跟着爷,好好过日子便是,旁的事,无须你受累。”

哼!时雍扫他一眼,低低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我问你,阮娇娇这条线,就这样放弃吗?”

赵胤道:“自然不会。”

时雍抬抬眉,“哦?那敢问侯爷,怎么安置你的外室呀?”

赵胤拧她的鼻子,宠溺地一哼,“就会胡说。”

顿了顿,见时雍撇着嘴不太满意的样子,又叹息,“那只是我父亲的一厢情愿罢了。阿拾可曾想过,若邪君当真是白马扶舟,我为人如何,他岂会不知?我若当真与阮娇娇过分亲近,反倒让其生疑。”

时雍哦一声,撩眉看他,“原来如此。不是不想去,是不方便去。”

这不是强词夺理么?

赵胤哭笑不得,“你呀。横竖都是你对。”

“那是自然。”时雍扬眉浅笑,说完,仍是好奇,“那你就这么晾着阮娇娇不成?”

赵胤勾唇,伸出长臂揽住她的肩膀,往怀里带了带,一同走到罗汉椅上坐下,认真道:“虚虚实实,真做假时假亦真。棋子的妙处,就在于落在恰到好处的时候。”

对大都督算计人的本事,时雍是服气的。

她见赵胤神色平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便没有再多问,微微沉吟后,话锋突地一转。

“今日你与陛下相谈,可曾问过……十天干首领印鉴一事?”

就时雍所知,十天干印鉴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对雍人园和时雍的诛杀令。

一次是除夕宫变假传赵胤命令包围干清宫。

两次的共同点,受令的人都是其时身为乙一的魏州。

时雍知道是光启帝所为,但事发时光启帝尚不知与赵胤的关系,她想知道,赵胤有没有就此向光启帝求证。

赵胤看她表情,明白她心中所想,缓缓摇头。

“陛下既然一心修好,何必驳他脸面。”

时雍道:“万一不是他做的呢?”

赵胤轻轻挽唇,“咱们这位陛下呀,习得一手好写,最擅模仿。今日还曾提议在无书遗书上模仿先帝爷的笔迹为我正名。”

“你拒绝了?”

“嗯。”

时雍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好笑。

“既然他能坦然与你说起这个,想必是不带戒心了。”

“嗯。”

“那这个案子要怎么处理?白马楫那边怎么交代?”

“嗯。”

时雍看他意态闲闲,突然生恼,捉拳就去捶他,一副气恼的样子。

“嗯什么呀?我在为你担心,你就会拿话来糊弄我。”

赵胤浅眯的眸底略带一丝笑意。

他喜欢看时雍娇嗔的模样,好半晌才拉了她过来,靠在自己身前。

“通宁公主和褚道子都可以为爷作证。”

“嗯?”时雍抬头,“怎么说?”

赵胤淡淡说道:“明日你去公主府一看便知。”

时雍拉下脸,“不要。我要你现在说。”

赵胤喟叹,带着笑道:“那批药材来自南边,明眼人一看便知。”

时雍看着他淡然的表情,唔一声,突然有些明白了。

“我就说嘛,侯爷如此老奸巨猾,怎会轻易让东厂抓住把柄?原来早有后招。你是不是对药材做了手脚?”

赵胤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而是安静地打量着时雍,一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越发地紧。

“阿拾……”

花朵一般娇嫩的年纪,这张脸虽不如当年的时雍明艳照人,却自有一番清新脱俗的风姿,不见风情,却有妩媚,没有时雍美得那么有攻击性,却如三月枝头含苞待放的一枝桃花,白皙、鲜艳、美好,令人恨不能在她水灵灵的脸上掐一把。

“侯爷想说什么?”时雍眨眨眼,觉得男人的目光有些不纯粹。

不料,却听他说道:“今夜闲适,不如你我早些歇息。”

时雍侧过眸子,狡黠如狐。

“只是歇息?不做点别的什么?”

赵胤唇角缓缓一勾,在她小脸上捏了一把,克制住手心里的痒痒,顺着她柔软的长发慢慢轻抚,然后抽出她发间的钗子。

“让爷为阿拾梳头可好?”

时雍看一眼不远处的镜子,莞尔:“好呀,爷抱我去那边坐。”

“嗯。”赵胤起身将她抱起,放到梳妆台前坐好,低头看看女子的发顶,又看看铜镜里那张娇好的脸,褪掉她头上饰物,拿过木梳仔细梳理起来。

他动作轻缓温柔。

一梳二梳三梳,梳醉了时雍一颗心。

“侯爷为旁人梳过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