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坦白 “没有人能够忍受让心爱之人送死……(第2/4页)

心月攥紧的掌心里渗开冰凉的汗,整个人也像被摁进雪水里,从头到脚僵冷着。

“那……我该如何呢?”心月眼圈发红,失笑道,“生死面前该如何选,大人不是刚教了我么?”

赵霁心一震,想到心月讽刺的那一件事,解释道:“居云岫以你做人质,我若就范,你我都没有生路可走!”

“那大人的意思是,只有你活着,我才有希望活着了?”

赵霁没有反驳,或许很残酷,但这是事实。

心月眼眶更红,悲愤的泪潸然欲坠,赵霁道:“心月,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可越是危急关头,越不可感情用事。你相信我,事成以后,我不可能负你。现在依依还在他们手上,居云岫心狠手毒,绝非善类,你只有听我安排,我们一家三口才有生路。”

这是心月第一次从赵霁口中听到“一家三口”这个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词可以如此荒唐,如此刺耳。

“那这条路,大人自己走吧。”心月身心俱疲,不再想自取其辱,转身往外。

赵霁愤然呵斥:“心月?!”

心月脚步一顿,刹那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涌上心头。

“忘了告诉大人,我在长安已有新家了。”心月回头,回神时,话已放出,她悲恨地盯着赵霁,沉声道,“我们母女跟大人并非一家三口,这条路,请大人自己走。我……要回家了。”

心月掀开毡帐快步离开,侍卫跟着进来,寸步不离守着赵霁。

赵霁僵坐着,瞪着眼睛盯着心月离开的方向。

“心月?”

“心月?!”

“……”

日头升高,帐外草地铺着灿烂阳光,暖融融一片,居云岫没再待在里面窝着,站在梧桐树树荫里听扶风汇报猎场各处的情况。

有侍卫来报,称赵霁嚷嚷着要见她。

居云岫想到刚去探视他的心月,道:“心月离开时是何模样?”

侍卫回忆道:“像是生气,又像是难过……总之,两人是不欢而散的。”

居云岫眉梢一动,大概猜出内情,她原本是想让心月去劝降赵霁的,所以在心月问及如何处置依依时有意不答,可是看这结果,心月估计又一次失败了。

那她还有什么必要跟赵霁碰面?

“随他嚷吧。”

侍卫领命,颔首离开。

居云岫接着跟扶风商议后面的事宜。

邙山猎场虽然已被他们掌控,可洛阳城里还有十万将士,旁边的蒲州更屯着打算跟长安较量的三十万大军,他们这点兵力,根本不足以与之抗衡,留在这里,迟早会成为瓮中之鳖。

“可问题是,外面一批人虎视眈眈,我们想出也出不去。”

扶风难掩担忧。

居云岫道:“那就先不出去,叫人进来也一样。”

扶风一怔,正想请居云岫解惑,斜前方的毡帐被人掀开。

战长林一身戎装,走了出来。

居云岫目光跟着转过去。

战长林收住脚步。

日光酽酽,居云岫一袭茜素青色齐胸襦裙,袖着手站在光影斑驳的梧桐树下,肌肤白似雪,唇上一抹红勾着人的眼睛。

战长林想到昨天夜里的事,眼皮一垂,既心酸,又有一些心虚。

“公子!”

扶风打破尴尬的气氛,上前招呼,战长林没再躲,“嗯”一声后,向前走:“有没有吃的?”

“有!”

被他回应,扶风分外兴奋,笑着向居云岫望一眼,立刻去准备吃食。

战长林走到居云岫身边,缓缓驻足。

瑟瑟秋风吹来,枝头几片梧桐叶飘落,擦着彼此肩膀,战长林望着前方的天空,侧脸恰被一束光照着,下颌长着胡茬,令他本来英气的脸多了些疲惫沧桑。

他没开口,也没走。

居云岫想到昨天夜里他没掀开的那床棉被,唇角微微一动。

“从长安行军到洛阳,最快要几日?”

“急行军,十日。”

“还能不能再快一些?”

战长林眼微眯,目光转过来:“你要调兵过来?”

居云岫点头,陈述眼下的处境后,建议道:“晋王秋猎的时间是十日,最多延长到十五日,如果奚昱能在这十五日内率军赶到洛阳,那天下就是肃王府的了。”

战长林道:“蒲州屯兵三十万,奚昱怎么进来?”

居云岫提醒道:“玉玺在我手上。”

战长林一凛,低声道:“你要拟假诏?”

居云岫没有否认。

战长林眼神里明显掠过震动,转瞬又归于平静,别开眼。

假传圣诏,瞒天过海,这……的确是居云岫能做出来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战长林一下想到长安里的那件事,心登时又像被攫烂一样地痛起来,他尽量克制不要再朝那里想,正色道:“那是不是要先封锁山里的消息?”

居云岫道:“兵变一事估计已经外传,封锁晋王驾崩的消息即可。就说,赵霁已调来神策军平息叛乱,圣人重伤在治,这段时间先留在山里养伤,待伤情稳定后,再起驾回宫。”

秋猎计划原本是十日,用这个理由的话,则可以延长到十五日左右,而且以赵霁的名义对外封锁消息,更方便压制那些闻讯赶来的洛阳军。

战长林了然,点头后,便欲去安排,扶风提着食盒从那头跑过来了。

居云岫拉住战长林。

后者脚步一顿,手指下意识蜷起来。

日光里,一对金镶玉戒指反射光辉。

居云岫望着彼此戴在指上的定情戒,眸光一软,想到还没有跟他解释的那件事,心里又有些发苦。

战长林僵在原地,没动,良久后,听到居云岫柔声道:“先用膳吧。”

毡帐敞着,阳光从外透进来,案几上的美食更显诱人。

战长林坐在案前大快朵颐,闷着头,像一只数日没进食的狼犬似的。

正事已交由扶风去安排,璨月则到隔壁营帐里取来帛书、玉玺,居云岫坐在战长林对面拟诏。

帐里静悄悄的,除帛书翻页的动静外,便是战长林狼吞虎咽的声音。

居云岫拟完诏书,放下笔。

阳光晒着诏书上的未干的墨痕,居云岫静坐在案前,目光放在对面,战长林似有察觉,吃饭的动作放缓了些,可仍旧没抬眼睛,仿佛世界里就只有案上的饭菜。

“你何时过来的?”居云岫问。

战长林腮帮鼓着,停下咀嚼的动作:“前两日。”

居云岫愕然:“两日?”

战长林夹菜:“也可能是三日,四日,五日。”

“……”

居云岫沉默,从洛阳到长安,再快都不可能两日路程,五日也太夸张,他要么是不想回答,要么就是赶得太急,他自己也记不住了。

居云岫望着他脸上的胡茬,心里的答案明显向后者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