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军变 “我等愿效忠副帅!”(第2/3页)

那本书,是先前相爷在翻看的一本词集,里面收录的,大多是些缠绵悱恻的词令。

小厮心头忽然一凛。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居云岫翻开压痕明显的一页,吟出上面的词句,哂笑道:“原来相爷不是在红袖添香,而是在怀念故人啊。”

小厮埋低头,不敢再吱声。

居云岫放下那本词集,也不再进后罩房,径自往外而去。

小厮忙跟上,目送居云岫离开后,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回到秋水苑,居云岫把袖里的那只金镶琥珀耳环交给璨月,道:“叫扶风拿这只耳环去配对,天黑前要还回来,由你偷偷送回书房。”

先前居云岫偷耳环的一幕璨月尽收眼底,自然知道要赶在赵霁发现前物归原主,接下耳环后,立刻要走。

居云岫又道:“等会儿。”

璨月回头。

居云岫道:“提醒他,谨慎一些,交给乔瀛的人去办,不要自己动手。”

赵霁会派人查战长林,自然也会派人查她,扶风是她手下最得力的人,难保不会被赵霁的眼线盯上。

璨月了然,颔首后,离开秋水苑。

居云岫唤来流霞,叫她准备笔墨纸砚,称自己要练字。流霞不疑有他,笑着去了。

大概戌时二刻,今日的白昼彻底被夜幕吞噬,恪儿在屋里陪着居云岫用完晚膳后,由琦夜领回住处,不久后,璨月从外返回。

屋里只有流霞一人守在外间,璨月以换茶为由支开她后,走入落地罩内,对居云岫道:“郡主,东西已放回原位。”

居云岫坐在案前写傍晚时没有写完的字,道:“一切无事?”

璨月道:“一切无事。”

说着,目光落在案上,疑惑道:“郡主这是在……”

案上摊开着一封信,居云岫正照着信上的笔迹在临摹,璨月蹙眉分辨,忽然认出来,那是赵霁以前写给居云岫的信。

居云岫在临摹赵霁的笔迹,且已模仿得近乎一模一样。

璨月知道居云岫极其擅长书法,以前也有过临摹他人笔迹的习惯,可直至今夜她才知道,原来居云岫早已把赵霁的笔迹模仿下来了。

“日后赵霁不在时,你伺机潜入修玉斋拿一些奏折给我,等我誊抄完后,你再还回去。”

璨月心惊魂悸,应是后,趁流霞还没回来,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居云岫,低声道:“公子给郡主的信。”

居云岫一怔。

一盏烛灯亮在案前,信函封面上的一行“居云岫亲启”潇洒而飘逸,居云岫接下信函,拆开,看到信上一行行原形毕露、张牙舞爪的文字后,眉心深颦。

如果这世上注定有一人的笔迹是她无法模仿的话,那此人,必定是战长林。

五月的长安正是酷热的时候,炎炎烈日晒着广袤的宫城,琉璃瓦上反射的日光刺进眼里,尖锐得跟箭镞一样。

万春殿大殿外,一人从乌泱泱的人群里走出来,剑尖拖曳在地砖上,淌开一条鲜红的血迹。

众人目光随着这条血迹上移,看到来人手里拎着的一颗人头,悲愤、震惊、恐惧一瞬间交织胸口。

“嘭”一声,那颗人头被扔落在丹墀下,提剑人回身,脸上的半张面具被日光一照,寒芒流动。

面具底下的一双黑眸犹如寒流冲成的旋涡。

围在大殿前闹事的将士开始有人跪下行礼,哆嗦而后悔地高呼“副帅”,原本鸦雀无声的人群逐渐发生骚乱。

有人欲缴械投降,有人欲怒而反抗。

战长林站在大殿石基上,按着剑,睨着底下的这一幕。

奚昱从后站出来,想要趁势控制局面,战长林道:“不慌,再让他们闹一会儿。”

今日领兵围困万春殿的是原武安侯麾下的三员大将,其中一员,便是丹墀下的那颗人头——骠骑将军梁昌进。武安侯造反前,梁昌进三人各领兵数万,堪称武安侯的左膀右臂,在造反初期,也的确立下大功,可自从武安侯大肆提拔太岁阁骨干成员,攻城军功逐渐被太岁阁副阁主一人独揽后,他们这些旧部的处境就可想而知地变尴尬、变艰难了。

首先,论打仗,他们的确比不过那些从太岁阁里出来的悍勇之人。

其次,因以往军纪涣散,攻城以后,他们中间有一大批不遵法令、酗酒惹事的将士被公开处决,便是没丢性命的,也多半丢掉了原本的职务。

最后,此次长安一役,封赏政策明显向太岁阁倾斜,他们这些旧部非但没有几人封赏升职,反而还遭到打压、惩处,等想去找武安侯理论时,却被告知侯爷因伤病“一倒不起”。

矛盾一压便是一年有余,等最后积压不住时,自然就爆发成军变了。

战长林知道这是必定会发生的变故,所以并不急着走下一步,杀掉梁昌进后,静静等待后续矛盾的爆发。

大概一刻钟后,跟梁昌进共同策划此事的一名将领站出来,咬牙道:“我等追随侯爷近十年,披肝沥胆,出生入死,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你们这些狗贼,先是诓取侯爷信任,后是诱惑侯爷造反,如今再以‘伤病’之名藏着侯爷,不准我等旧部跟他相见,长安城内一切军务、政务全由你们做主,是赏是罚、是杀是剐也全凭你们意愿,我斗胆问一句,这天底下还有武安侯吗?!”

他一声诘问毕,底下附和声如雷:“让我们见侯爷,让我们见侯爷!”

万春殿外,一大拨援兵蜂拥进来,被反围的数百将士被迫收住山呼声,拔*出兵器,跟外围的上千名援兵对峙。

战长林站在石基上,道:“惭愧,大概见不到了。”

众人一震。

战长林道:“天下嘛,能者居之。武安侯没有造反前,诸位偏安一隅,官职不过六品,俸禄不到百两,如今虽然没有飞黄腾达,但跟昔日相比已不知优渥多少,日后大业铸成,还有的是诸位享福的时候。刚才周将军指责我们这些狗贼怂恿侯爷造反,或许是良心发现,自觉辜负圣恩,想要迷途知返了,只可惜,造反这条路,开弓没有回头箭,周将军这份忠心再赤诚,圣人恐怕也不会稀罕。不过,要实在想表忠心的话,我倒是有另一个建议。”

周将军浓眉紧皱。

战长林把剑一抛,“铮”一声,那把刚砍掉梁昌进人头的剑插在脚尖,鲜血溅上鞋面,周将军猛退一步。

战长林道:“以死明志吧。”

“你!”周将军怒发冲冠。

他跟梁昌进策划这场军变,哪里是想给圣人表什么狗屁忠心,目的就是一个,趁战长林不在长安围攻万春殿,杀掉奚昱后,挟持武安侯,夺回原本属于他们的果实。谁知这次的计划提前被奚昱获悉,战长林也迅速闻讯返回,不早不晚地领着援兵前来解围,以致他们反被围困,成这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