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那么,晚安。

月色透过帐中窗洒落进来, 驱散开了未知的漆黑。

裴慎向来冷静,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若不是此次分别,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会这么想念一个人。

这种感情说不出来, 它很强烈,强烈到裴慎根本不敢相信。

他会有这么强烈的感情。

对江无阴。

江无阴没有说话,半晌,裴慎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天地瞬间失了声, 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还有江无阴在他耳边的轻语: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裴慎喉咙难受, 有些说不上话来。

几月来的等待, 每一个夜,他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望着黑漆漆的天空, 那时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 江无阴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之间有太多只属于他们的秘密,裴慎有太多的话想问, 想问江无阴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里, 想问他的双腿何时好的,他经历了什么, 有没有饿着,有没有人欺负他。

所有的问话都在瞬间被温柔的吻堵住。

江无阴低头, 他轻柔地, 缓慢地在裴慎唇落下个温柔的吻。

绵长缠绵, 仿佛将世间所有的情话都融了进去,浓浓的思念自唇间疯狂溢出,他却温柔地,留恋地亲吻着他。

仿佛怀中人是世间珍宝。

这个吻承载了太多,是思念,亦是压抑了许久的感情,所有想说的,想问的,都被装进这个温柔的吻里。

千言万语,都不及这一刻。

彼此都想让此刻更久一些。

深夜寂静,连同帐外一根针落下都听得一清二楚,寂静之中夹杂了点不同的声响,两人停下,江无阴下意识将裴慎护在身后,向帐外看去。

裴慎从江无阴身后探出个脑袋,看见帐外站着个少年,正是林甲,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裴慎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方才他和江无阴……肯定被瞧见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甲飞快地看了二人一眼,撒腿就跑。

林甲离开后,江无阴转头过来看裴慎,二人陷入了沉默。

短暂的沉默后,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你怎么样?”

裴慎看向江无阴,江无阴站起来很高,之前裴慎教他走路的时候便有发现,江无阴个子出挑,裴慎原本生得高挑,但江无阴偏偏比他高。

江无阴轻轻就将裴慎抱了起来,他什么也没说,只说:“我能抱你了。”

裴慎抬头看他,只觉嗓子发涩。

江无阴抱裴慎上.床:“睡吧。”

裴慎以为他要走:“你要去哪?”

“我不去哪,我陪着你。”

月色悄悄地溜进来,裴慎觉得从未有哪天的风这么温柔过,他像往常一样睡着,江无阴就在他旁边,陪着他。

裴慎忽然道:“谢谢。”

江无阴:“谢什么?”

“谢谢你上次护住我。”裴慎真诚道,他一直记着,那日江无阴毅然让林雕带他走,自己却挡在了前面,“这些天来,我很担心你。”

那时江无阴的腿分明还未好。

“我也很担心你。”江无阴回道。

裴慎问他:“你后来去哪了,这么久了,你都在哪?”

江无阴回道:“我去到了一个地方,在那里徘徊许久才出来。”

裴慎想起了之前森林里覆灭的淮南王军队,然后又在这里遇见了江无阴,他心里有了大胆猜测:“沿路而来的淮南王军队……”

江无阴没有否认。

裴慎觉得江无阴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他没有去问江无阴是如何做到的,只是拿过江无阴的手,轻声道:“你瘦了。”

江无阴趁裴慎拿他手的功夫,轻轻摸了摸裴慎的头,只道:“睡吧。”

裴慎却握住了江无阴的手,裴慎的手比他的手小些,但却很温暖,裴慎又道:“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一个人扛着总让人担心。”

江无阴眼神温柔了几许,也握住裴慎的手:“嗯。”

裴慎被江无阴抱进怀里,江无阴低头亲吻他,他稍稍抬头回应,江无阴的吻很温柔,如春风般,似是在续方才未完的吻。

裴慎从未觉得夜的风这么温柔。

一吻终了,江无阴松开裴慎,手指在他发间抚过:“一夜好梦。”

裴慎笑道:“你应该说,晚安。”

江无阴低头看他,显然露出了几丝疑惑:“晚安?”

裴慎道:“是睡前必须得对对方说的话。”

江无阴神色温柔:“那么,晚安。”

帐篷里搭的床自然是不比府里的床,但裴慎今夜睡得格外舒服,这几个月来,他终于有一夜睡得这么安稳。

他就这么靠在江无阴怀里,感受着那人熟悉的温度,仿佛又回到了凝王府,似乎什么都没变。

……

江无阴给裴慎拈了拈被子。

他很安心,只要看见裴慎还安全,真的躺在他怀里,他就很安心。

他们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变的?

其实他也不记得了,他只知道,他只对裴慎有这样强烈的感情。

……

翌日,清晨的赤水鸟叫声竟格外悦耳清脆,裴慎缓缓睁眼,觉得身上暖和得紧,一时竟不想起床了。

兴许是昨日睡得过于舒服,他整张脸都埋在江无阴怀里,等他在江无阴怀里待够了,抬头竟对上江无阴的眼。

江无阴颇有耐心地注视着他,不知看了多久:“醒了?”

……

士兵们醒得早,在这赤水一夜,大家兴许都没有睡好。大家早早地便有早起煮粥准备吃早饭,谁知众人走到去运粮食的马车前时,都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马车前,一群着紫色衣袍的人站在那里,士兵以为这是偷粮食的贼,快步上前想制止,却发现这些人好像不是在偷粮食。

这些人着的紫色衣袍上绣着他看不懂的花纹,但看材质极其上等,他们手里拿着几样工具,面无表情地对着马车修修补补。

这马车的确从昨日便有些破损,开起来吱吱呀呀,不过..

士兵好奇地再次看了其中一人一眼,那人抬眸扫他一眼,眼神呆愣,毫无生气可言,手还不停地在轴和轮的接触部位涂抹动物油脂来润滑已经锈掉的部位。

士兵不由吓出了声,活人……能是这样的么!

这一声惊动了军营里的人,军营里的兵纷纷出动,拿着剑对着他们以示威胁,但发现人家压根不搭理他们。

这群人依旧修着马车。

有人发现对方并无恶意,大着胆子走过去,发现这些人虽长相不同,但脸上几乎都面无表情。

士兵们正疑惑着,裴慎已经睡饱了,从帐中出来:“怎么回事?”

有士兵连忙上前禀告,裴慎听后朝马车走去,发现这群紫衣人勤勤恳恳地修补马车,士兵们议论地再起劲,都好像跟他们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