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天意(第4/5页)

“公孙佳何德何能?”

“保境安民,诛灭叛逆还不是德能?”

“她自己不就是个大大的叛逆吗?!”

余盛这人也挺奇怪的,他不觉得“叛逆”是个坏词,叛逆期听起来还挺酷的,不过这个使者的姿态也太讨厌了。他就直接呛了:“贵国霍丞相是忠臣了吧?你不还是照样要坑他?”这事儿这边都知道了,南朝争权争得厉害,南方士族发现梁平打仗可以,其他方面的脑子不太够用,想把梁平的兵权拿下来,有事的时候就让梁平就做个打手。霍云蔚一眼识破,把这事儿给叫停了。南方士族就说霍云蔚“擅权”。

使者道:“那是我国内政,与你何干?”

余盛道:“那你管我国干嘛?!话都让你说完了,真够双标的啊!”

不欢而散!

双方从正月吵到了二月初,南朝的国书还没递出去,妹妹时常能听到关于使者的汇报,烦得要命,对余盛说:“哥你不是很忙的吗?哪有功夫理他?让他滚!什么国书,也不收了!本来就是敌国!”

彭犀忙说:“不可不可,殿下此言差矣!这是要做给天下人看的!”

妹妹道:“对呀,告诉天下,咱们不吃他那一套!”

彭犀道:“不是这个意思。”

公孙佳道:“本来就有人觉得女人不讲道理,干不成事儿,你如果没有把他赶走之后的后手绝杀,就只能是将自己的喜怒无常、不可靠展露给天下人看。你有后手吗?”

妹妹低下了头,最好的后手当然是提一支大军。但是妹妹也知道,现在是要休养生息,不是继续生灵涂炭!尤其是不能让己方出现大伤亡。

公孙佳道:“请他来见吧。”

使者终于登上了大殿。

其时,他的心里已经充满了疑惑了——雍邑怎么可以是这样的呢?

使者是见过世面的人,他所居之地就是南方繁华之所,但是雍邑的气魄格局确实无愧于“京城”的定位,是他的家乡所不能比拟的,南朝的临时首都贺州比雍邑也差得远了。

更让他难受的是雍邑表现出来的生机与秩序!雍邑也是几个月没下过雨雪了,干燥,再这么下去又该是一场天灾了。现在正是播种的好时节,人们的脸上不免有些焦虑。使者北上的时候,南方的情况也不比雍邑好。

但是雍邑居然是有着非常良好的秩序的!官府在组织人力储水、掘井,人们各司其职,北朝的官员是和谐的。与之相较,南朝至今还没争出个高下,人人脸上带着个“乱”字。霍云蔚不是无能之辈,却不肯放权合作,又不愿让梁平只做个打手。难道他们就要给这二人白白驱使安排?

带着疑惑,使者更生气了——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可以这样?一群乱臣贼子!

大殿上,看到公孙佳的臣子数量居然没有南朝多,使者心道:果然是人心不附!

他也不叩拜,直挺挺地站着,昂起头来去看公孙佳。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公孙佳此时应该有五十岁了,但是看起来仍然是那么的年轻,她的面容像是不满四十的样子,白皙而秀美,身上是正式的天子礼服,使者发现这天子之服竟是合乎规制的!

如果把她放到随便哪一个庙里,说这就是星君,也不会有人怀疑,多半会把她当成尊神像来拜。冲这模样,香火估计还会挺好。

不行!香火再好也还是要骂的!

使者不卑不亢,也不称臣,只称自己来递国书却受到了慢待,这完全不是待客之道,可见公孙佳这里不谙礼仪,都是野蛮人。被余盛的歪理骂得多了,余盛回回说“百姓”使者在这上面说不过他,因为百姓确实已经很惨了,使者也学乖了,他转而与公孙佳的大臣们讲“礼”。

由礼而说到阴阳、五行、气运,这些东西余盛就完全听不懂了,容逸完全听得懂,这个说到最后,还是要落到“天意”上。公孙佳也是听得半懂,这里面细节太多了,她虽然不是个大外甥那样的学渣,精力也不在这个上面。

使者也看明白了,合着容逸是个行家,但是公孙佳她“不学无术”一如章砳——章砳对这方面也是半懂不懂。那就好办了,他专对公孙佳讲,你这样是不行的。不管南方是不是也有灾情,你这儿有灾情,那就是上天对你不满!哪怕对我也不满,也不能证明你是好人呀!逻辑正确!

使者说:“天灾频仍,这是上天意在警告阁下!”他不在乎这一趟的结果,只要能够辩倒了北朝伪朝廷,那就是值得载入史册的一件事。

他却忘了一点,余盛只是认死理,认“百姓”,余盛他姨妈是完全“不讲理”的。

公孙佳问道:“天在想什么,你又知道了?”

使者手指上竖,指了指:“已然有征兆。大旱,是女魃出!”

“天有话,让天自己告诉我!用不着猜谜!”公孙佳听不懂却看得明,这使者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论,用余盛的话说是唯心,辩论落到别人的逻辑里是危险的。

公孙佳是个务实的人,还是个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什么是天意呢?谁活到最后,谁就是天选之人,多简单!

使者瞠目:“狂妄!”

仿佛为了应景似的,外面一声惊雷,劈得许多人面如土色!

使者缓过神来,笑了,接着说:“如何?”

余盛跳了起来:“不如何!”他是不管小姨妈是不是立了flag,哪怕是flag那也是小姨妈立的,他得硬杠到底!

使者道:“天意……”

天渐渐暗了起来,天上乌云翻滚着自南往北而来——要下雨了。

“还能这样?!”余盛跑到了窗口,“要下雨了!”他跑出了大殿,挨了几下雨点,傻呵呵地笑着跑回来:“下雨了!”

单良也瘸着往外蹭了两步,道:“天意!”

公孙佳笑了笑,说:“不是这个意思也没什么。”

彭犀问道:“什么意思?”

“天同意我一统江山,我会去做,天不同意,我还是要一统天下,然后祂就可以承认现实了。”

赵锦道:“但愿这场雨也不要太大,不要闹水灾。”

余盛傻呵呵地:“不会再有大灾了。”

单良知道他有点神神叨叨的,打趣他:“你又知道了?之前怎么那么急的?”

余盛正色道:“那不一样!不能因为‘反正一切都会变好的’就对眼前的惨状别人的苦视而不见,总要做些什么!万一记错了呢?!我不会饿肚子,可有的人是真的会饿死!”

他就知道一些个调侃啊!比如“章硕真是个倒霉蛋,他死了之后,就没什么灾了,风调雨顺的”,这玩儿能信吗?万一不是呢?还不是得要一个能干的人出来整合力量,共度时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