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践诺(第2/3页)

赵司翰道:“只是有些地方还要斟酌。”

之前有些敢怒不敢言的人,开始在下面以袖掩口小声附和。

这倒让彭犀给说着了,公孙佳不慌不忙又摆出了彭犀定稿后的内容来。章硕看了这一版,眉头就舒展开了:“枢密说的也有道理。”

朝廷当然也不在乎那么几个爵位,说真的,养他们才花几个钱呢?还不如养宗室花的多。且地方官府也是,在实际的操作中,也会给孤女留下生活费——至少官府判词是这么写的。

钟源看彭犀改完的这一条款,那就顺眼多了,他一力支持!这是他表妹为了公孙家在做努力,也不碍别人什么事儿,你们该怎么继承还怎么继承。

“对啊,对啊!”信都侯等人都附和。

“谁家都到这地步了,还不许人想点儿别的办法,也太不通人性了!”朱瑛等人叫着。

底下嗡嗡声小了一些,公孙佳站起身,目光往下扫了一扫,嗡嗡声就暂停了。

霍云蔚踏上一步,道:“如此便合理许多。继绝嗣,兴灭国,是圣明天子所为。”

容逸马上说:“臣附议。”

赵司翰想了一下,也出列,说:“臣附议。”

行,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都附议吧。不附议的声音也被称颂声给压了下去,南派更是从头到尾都不说话——这还在将功折罪的时候呢,谁叫他们当时是被章嶟捧起来的?

公孙佳的欢喜也浮现在脸上,心道:彭先生是怎么知道的呢?

彭犀也是当朝官员,公孙佳不等回家就叫住他来问。彭犀左右看看,附在公孙佳耳边低声问:“太祖命丞相袭爵、上皇敕女公子封侯的时候,何曾有人干涉成功过?”

“他们一个有威望有德操,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一个已经半疯了。且只干我一家事,并不是修改律条。”

彭犀道:“大臣们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强大、那么有节操,赵相公亦如此。您也比您想象中的更强大。”

公孙佳道:“令人惧怕……不是好事啊。”

“可也不是坏事。丞相时常返躬内省,离嚣张跋扈还差得远。”

公孙佳道:“无论如何,我是很开心的。这一步定下了,我对父亲、对女儿、对公孙家,就都有交代了。回去准备给陛下、各宫的礼物,哦,我要宴请宾客!先生先回去代我传令,我得盯着他们,把这诏书发下去才行!”

彭犀笑道:“不愧是丞相!下官还以为您高兴得要忘了呢?”

公孙佳摇头道:“我袭爵的诏令是太祖颁的,当时的情形您知道吗?”

“有所耳闻。您当年可真是一鸣惊人啊!”

“不是我,是太祖,我永远记得他当场下令拟诏。从那时候起我就记住一件事儿,当时答应得再好,不抵先把事情办下来!”

公孙佳说完就去盯着同僚们写诏书发诏书了。钟源也跑到政事堂来,与霍云蔚、延安郡王打趣公孙佳:“这回要好好请一席。”

赵司翰心中百味杂陈,最终露出一个笑来,说:“这下你可以安心啦。”

公孙佳道:“还要多谢叔父。”感谢没有明着反对。

赵司翰道:“不敢不敢,我可没有出什么力呀。”

公孙佳对容逸道:“还要劳你辛苦啦。”

容逸也为公孙佳高兴,他抱着胳膊看着这几个人一处说笑,他岳父江平章上了年纪,今天告病没来,他也不与别人说笑,就站着、看着。想当年他第一次见公孙佳的时候,可没想到她会有今天啊!连她袭爵都没想到。时也、命也!

被点了名,容逸笑道:“好说,好说。”

彭犀之才具,他改完的内容连赵司翰也没挑出什么毛病来,容逸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这就是一个附加的兜底条款么?谁家没事儿总是绝嗣呢?应急用的。本来用到的就少,确实不用在乎太多。除了少数本来有可能拣漏的远枝之外,无人受损,因为近枝宗族的利益没有被触动。而远枝,通常意味着无权无势,已然衰落到可能成为帮闲清客一样的存在。容逸想了想,那还是给闺女吧。

公孙佳盯着诏令发下,知道自己该履行对赵锦的承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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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府里又是一场热闹,公孙佳办下这一件事,对整个京城、整个天下的震动其实没那么大。最开心的也就是她家,不过她的高兴是可以感染许多人的,大长公主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老太太口齿已然不清,还是坚持过来吃了几盅酒:“长大喽,长大喽!你外公能闭眼喽。”

公孙佳眼眶一红:“哎。”

老太太倒是高兴,只是精力不济,不多会儿就回了。

赵锦今天也来了,公孙佳道:“咱们都输了。”赵锦笑道:“输了也该高兴。”公孙佳问道:“还是不行?”

赵锦道:“是啊……”

她这个事儿是这样的,最好是两家和平分手,闹得太难看就不好办了。哪怕是和离,只要不是义绝,都得丈夫写个放妻书出来,双方得谈好离婚条件。苏谦的丈夫那点气头过了,被父母压头不许随便离婚,他也就闷着不吭气了。亲家不愿意这么离了,一是觉得这事儿真不大,苏谦这儿媳妇做得也还算可以,二是……赵司翰他也不乐见离婚。

做舅舅的影响力本就大,何况这舅舅还是文官领袖、当朝宰相?连户籍所在的京兆万年县都不敢随便给他们登记离婚。

公孙佳一指不远处:“这不,来了。”

赵司翰接了喜帖也来道贺,一看赵锦也在,就知道她是为什么来的,他赶这么早过来,也是为了跟公孙佳说一说这事儿的。公孙佳就将他们引到小厅,单独聊。

赵司翰道:“我是不明白,这又是为了什么。”

赵锦道:“不合则离,这又什么不明白的?”

“外甥女婿年少轻狂,吃一个教训,他如今知道错了,让小两口依旧过日子,不好么?”

赵锦头一歪:“上皇现在也知道错了,你要不要把他迎来依旧当皇帝?”

赵司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公孙佳道:“大好的日子,提他做甚?叔父,那个……听说……”

“什么?”

“叔父那个女婿也……您怎么舍得呢?为什么呀?我不明白。你一向很疼爱儿女的!”

赵司翰叹了一口气:“您十九郎那样的正人君子,罕见。府上小元那样的老实人,也少。凡出身、容止、风度、才华几样皆有已然少有,再要地域相近、年貌相当,还有几人?你……罢罢,你……唉,怨不得你不知道。做父亲的都明白一件事儿——世间如果有那么多合女人心意的男子,京城的青楼就不会有那么多那么热闹了!换一个,品性未必见好,才华反而更劣。只要尊重妻子,不违礼法,就可以啦。我总不能把女儿扣在家里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她得有个归宿。择婿,只要不是宠妾灭妻,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