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旋涡(第2/2页)

领导这个集体。

泰坦基金会并不仅仅与一小部分创新改革有关——Q-net、豆荚隧道、轨道动力或直布罗陀大坝。它代表的是一代又一代规模同样庞大、无穷无尽的项目,代表着永无止境的人类复兴。

我们所谈论的不是为一个饥饿的村庄提供一年的粮食,也不是为一片惨遭战争蹂躏的地区提供干净的饮用水,或是治愈第三世界的瘟疫。我们说的是结束人类所有的问题,不管它们是什么,不管它们发生在什么年代。这个组织将会引领我们、照拂世界。它意味着延续。我感觉自己仿佛正站在人类历史的转折点上。

奥利弗的电话响了。他为自己必须要接听这个紧急电话而表示抱歉。我要他不用管我,同时起身离开,可他却示意我留下。

他拿起听筒,全神贯注地听着,每过几秒钟便会摇一摇头。不管电话那一头的人说了些什么,都令他感到深深的困扰。对方口中的每一个字眼似乎都令他十分泄气,于是他重重地跌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的棕色皮椅上。终于,他开始急躁地提问起来。显然,他正处于无所适从的状态之中。这些对话是有关英国法律程序和言论禁止令的,以及他能否在任何内容出版之前以阴谋诽谤罪提出诉讼。

挂上电话,他盯着办公桌旁的书架看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们全都得为这个基金会做出牺牲,尼克。”

我点了点头,感觉他想说的不只是这些。

“我的儿子对我的决定感到十分失望,自私自利、毫无理性地大发脾气,像个被抢走了玩具的孩子。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这都是我的错。他的母亲20年前因为癌症早逝,伤透了我的心。除了我的公司,她是我唯一爱过的人。公司是我剩下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去世,公司也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我不是个好父亲。我溺爱格雷森,骄纵他,从不会对他说不。你能为一个孩子所做的最糟糕的事情就是对他有求必应。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应该拥有一些渴望,经历一些挣扎,为了某种东西去争取,这样才能塑造我们的性格。挣扎能够展示我们真正的模样,而这样的历程也能向我们展示自己想要从这个世界中得到些什么。现在,格雷森想要的就是一直被他当作理所当然的东西:我的钱财。”

“你打算怎么做?”

“他说,如果我现在给他点儿钱,事情就能了结。否则,他发誓会从其他途径获得自己的遗产,让我大大地损失一笔。他认为自己了解我,以为我会计算一下,少给他一些,用钱让他闭嘴,把这笔钱权当作维护自身名誉的封口费。名誉是建立这个基金会的基础。”

我不嫉妒奥利弗的处境。他走过去凝视着墙壁上的一幅画:画中有一个留着飘逸金色长发的20多岁的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过于自信。我见过那张脸,只不过比画中人更年长一些,但神情中带着同样的假笑。先是在一架飞机上,然后是野外。他推了我一下,我的拳头砸在了那张脸上。

不,不对。我们是在飞机上互相推搡,他嘟囔着满嘴脏话,然后走开了。

我仿佛拥有双重记忆。

我抬起手来,轻揉着自己的一侧太阳穴。偏头痛又回来了,几乎令人头昏脑涨。我闭上双眼,希望它能够过去。

我几乎听不到奥利弗说话的声音了。

“如果说我在这一行里学到了些什么,那就是对暴君有求必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反而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我的儿子终有一天是要长大的,现在就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我无言以对,却又想要说些什么。照片里的明明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实际上他想要的不过是父亲的关注,仅此而已。我对自己的父亲就有这样的感觉。但我已经学会了甘心忍受,还幸运地找到了自己的方法。我想说的太多了,可脑子里的光却闪烁着熄灭了,一下子涌进了太多的想法,把我塞进一片黑暗之中,然后又打开了刺眼的光。

我跌倒了,摸索着爬向一张椅子。我感觉到肖靠在我的身边,喊叫着什么——我猜他应该是在呼唤自己的助理——但我挥手示意他别喊了。我只不过想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