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思罗机场(第2/2页)

“别担心。你看,我们都曾在某些时候做过让自己感到惭愧的事情。这就是人性的一部分。重要的是我们眼下该怎么做。”

格雷森的神态渐渐改变了。他环顾着被烛光点亮的储藏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现在要发起进攻。”

值得赞扬的是,格雷森在听完我的计划之后只是点了点头。尽管他的脸上显然带着怀疑和焦虑的神情,但他提出的唯一一个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到达那里?”

我们都认为舱道应该是不安全的了。我有个主意,却不知道这种发明了300年的交通技术是否还在应用。它不需要燃料,也不靠电发动,根据驾驶员和地势的情况时速可达30英里左右。它可以在城市、郊区甚至是没有道路的环境下运行,也不需要事先铺设什么基础设施,毕竟眼下地球上也已经不剩什么设施了。它是完美的……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它。

离开狭小的药房时,天色仍旧一片漆黑。我们快步走过街道,远离了已被烧焦但还在闷燃着泰坦展览馆废墟。

我们并没有在旁边的那条街道上发现我们想要寻找的东西,下一条街上也没有。终于,我看到了一间能够满足我们要求的商铺。格雷森和我从一扇破碎的平板玻璃窗爬了进去。这种技术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但基本上还是一样的,也不需要用到什么学习曲线。

一旦你学会了骑自行车,就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们一直骑到眼前出现了日出的第一缕阳光,只有在听到远处传来飞艇的声音时才会停下来躲避一阵,或是采集食物。刚离开伦敦不久,我们就发现了一片苹果园。此刻,我们正坐在一座荒废了的大仓库的室内办公室里,吃着苹果,试图取暖。

我们的计划是休息一整天,在夜色的掩护下出击。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除了从关着的大门底部和地板之间渗出来的一丝亮光之外,狭窄的房间里一片漆黑。格雷森和我靠在墙壁上面对着彼此,中间隔着一张陈旧的橡木书桌。我只能看清他瘀青而又憔悴的一半脸庞,以及他紧盯着地板的一只疲惫的眼睛。

“视频中,你说你父亲是个外交官。”

“是的。”我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回答,希望我们能够聊点儿别的。

“你没有追随他的脚步吗?”

“没有。”

“你是做什么的,投资人?”

“风险投资人。早期公司,技术方面的,大部分和信息技术产业有关。”

“我对公司有很多想法,一大堆想法。但我想,这又有什么用呢?我根本就不需要钱。何况我创办的任何一家公司都会被拿去与我父亲的帝国相比。我永远比不上他,必败。此外,一旦你参加过几场聚会,听到过富人和名人们的失败是如何满足大家闲聊的欲望的,一旦你……成为那种爱说长道短的人,就几乎不可能再让自己参与角逐了。当你能够不顾后果地花天酒地、谈笑风生时,谁还愿意去尝试和失败呢?”他咬了一口苹果,“我猜这是你听过的最愚蠢的想法。”

“不,还差得远呢。格雷森,我是和你这样的人一起长大的,在世界各地的寄宿学校里。这话在外人听来有些疯狂,但所有人都害怕失败、不想令人失望。你头上笼罩的阴影越长,你就越该走远一些。”

“但是,你成功了。你过得很好。”

“我猜是吧。”

“你是怎么做到的?”

“换一张计分卡。我选择了不同于我父亲的职业,这样一来就不存在可比性了。大学毕业之后,我坐上了前往旧金山的飞机,很走运,首次公开募股获得成功,后来就一直在有计划地下注。迄今为止运气还不错。”

“经历坠机可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把大家从湖里捞出来或防止营地陷入混乱靠的也不是运气,而是本领:策略、领导力,现实生活中的动作英雄之类的东西。”

“是吗?你想听听疯狂的部分吗?”

格雷森等待着。

“直到6天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还具有这样的能力。”

日落之后不久,我们就重新出发了,这一次骑得更加卖力了。如果我们不能在今晚赶到那里,就无法做到出其不意。

没有去过这个地方的人不会意识到这里距离伦敦有多远。这是我们唯一的计策,也是唯一一个让我有理由相信还有人存在的地方——已经经过了证实的人——真正想要帮助305航班上那些乘客的人。

在营地的第二天,在鲍勃和迈克打开飞行员座舱之后,飞行员说了些什么,而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它的重要性。在第一波气流过后,飞机失去了与外部的所有联系:卫星、网络、通信。飞行员在设定好的轨道上盲目地飞行着。然而,就在他们靠近希思罗机场时,却再一次收到了无线电联络信号。希思罗机场的控制员说一场全球事件影响了通信,还让飞行员保持航线,说控制员会引导他们降落。

我的可行理论是,尤尔于2015年创造的装置为飞机穿越到未来创造了条件——遭遇气流和无线电中断都是飞机穿越时空时发生的现象。不管是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肯定意图让我们按计划降落在希思罗机场。但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有可能遭遇了那些穿着作战服的家伙的介入,又或许是尤尔制造的装置或他们那边出现了什么技术问题。

不管怎样,希思罗机场里是有人的。至少那是人类的声音,还曾在6天前试图让我们降落在那里。其实,那是我手头拥有的唯一一点儿线索。事实上,那里也是这个星球上我唯一有理由相信还有人存活的地方。

可就在格雷森和我骑着自行车经过指向伦敦希思罗机场的路标时,我却感觉自己的神经紧绷了起来。我们把24小时之内最有利的时间都用在了这次小小的探险上。如果我错了,该怎么办?

我拿出双筒望远镜,扫视着杂草丛生的机场,在黑暗中寻找着能够证明那里还有人在等待着我们的标志或灯光。视角不太好。最靠近我们的那一边伸手不见五指,但机场的另一边有一道暗淡的亮光点亮了夜空。

有人或有什么东西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