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寻找食物(第3/3页)

队伍分头行动了起来。迈克、鲍勃和我迈开脚步,钻进了茂密的绿色森林和结着霜的田野之中。高高的草丛在旭日的照耀下沾满了由霜化成的水,我们在奔跑的过程中浸湿了裤子膝盖以下的部位。这种感觉很冷,但速度能够让我暖和起来。我试图不去想念哈珀。

我们每过一个小时便会停下来打开自己的手机,拍拍照片,却一直都没有收到信号,也没有看到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就像迈克所说的那样:截至目前,我们看到的只有山峦、田野和森林——不管是用肉眼还是用鲍勃昨天在手提行李里找到的双筒望远镜。

终于,我们赶到了迈克拍过照的那座山脊,发现了那座八角形的玻璃建筑。它看上去坐落在10英里以外的地方。在徒步靠近建筑的过程中,这一点也得到了证实。我们甚至没有停下来吃午饭。值得赞扬的是,鲍勃跟上了,尽管他比我和迈克喘得还要厉害,看上去已然精疲力竭。我发誓,他每个小时都在衰老,但我认为他不会为了任何事情错过这个机会。

在前往八角形建筑的半路上,我们在整点休息时举着双筒望远镜四处观望,又发现了某些东西:南边有一座石头农舍,也许距离我们还有10英里的距离。我记下了它所在的位置——如果探访玻璃建筑的旅程无功而返,那里将是我们的下一个落脚点。我花了几分钟研究了一下那座房子,寻找着生命的迹象,却没有看到任何移动的东西。看起来那里已经被人遗弃了。

下午已经过去一半了。虽然比预期中的时间晚了一些,我们最终还是赶到了玻璃建筑旁边——它比我们在山脊上看到的大了不少,至少有50英尺高,也许有300英尺宽。结了霜的玻璃围墙白得有些泛蓝,整个建筑的框架似乎是用铝制成的。

这里没有任何路径通往建筑——既没有土路,也没有铺面道路,十分古怪。

我们3个沿着建筑的周围走了起来,寻找着入口。转到一半时,我听到了密封装置打开的声音。一块嵌板从地面朝着天花板升了起来,只见一块结了霜的玻璃幕墙后面出现了我无法相信的景象。

我们3个站在那里,眼睛睁得滚圆。

我知道这个地方。我此生只来过这里一次,但那一天却成为我童年最鲜活的记忆之一。

那时我只有8岁。在到访这里之前的整整一周时间里,我都在倒数着日子。目的地并不是令我兴奋的原因。对我来说,激动人心的事情是有机会和父亲一起旅行。当时他是美国驻英国大使,因此我们很少有时间待在一起。尽管如此,那天的我感觉自己和他无比亲近。

我记得那段路程,记得我第一眼看到这里时的瞬间。清晨的雾气仍旧笼罩着这里,给耸立在绿色草原上的古老宝藏蒙上了一层面纱。在我们越靠越近的过程中,我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思索着一个名字——巨石阵。有关它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好像来自另一个非现实的世界。

我比我的同龄人更容易着迷。对同行的其他孩子来说,这些史前的纪念碑只不过是田野中一堆又大又旧的石块。可我不这么认为,我的父亲也一样。对他来说,它不仅是历史,更是一种灵感,是理想的象征。将近5 000年前,它的建造者流过汗、流过血,甚至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才把他们的文化和想象遗留给了后人。这些神秘的人竖起了巨石阵,而它的一部分仍在激励和鼓舞着我们,尽管对于我父亲来说这里有着更加隐秘的寓意。那一天我才意识到,这也是他看待自己外交官生涯的方法。他正在建造属于自己的巨石阵——美国,尤其是它的外交关系——以便把自己的想象传递给更加美好的人类社会,一个全球化的、围绕着自由与平等的人类社会。他不是不喜欢我或是不想和我相处,只不过他的工作更加重要。

看到巨石阵时的我只有8岁,从那时起,我对自己和父亲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看法,从而放弃了贯穿在我童年经历中的许多愤怒情绪。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启示,在我好奇他为什么从来无法陪伴在我身边、为什么其他孩子的父亲对他们总是更有兴趣时给予我坚持下去的信念。

然而,这样的启示和今天展现在我眼前的情景相比还是显得苍白了不少。28年前,这里曾是一片摇摇欲坠的遗迹,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人为的破坏显得有些支离破碎:一半的柱子都已经消失了,有些还倒在了地上。然而,现在矗立在我眼前的巨石阵却不是一片废墟,看上去像是昨天才完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