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第2/3页)

一个在河岸边浑身发抖的女人既恐惧又坚定地说道:“我不想回到水里去,我会死的。”

“我也是。”她身旁的那个红头发男子附和道。

“你们一定要这么做——求你们了,我的丈夫还在那里。”一个身穿黄色毛衣的老妇人用破碎的嗓音央求道。

“这无异于自杀。”一个身着性手枪乐队T恤衫的长发少年回答。

尼克走过去,站在机舱前部的那群乘客和浑身湿漉漉的幸存者之间。“你们不需要回到水里去。”他对那些会游泳的人说,“你们可以和那些不会游泳的人通力合作,帮助岸上的人擦干身体。”他飞快地继续说着,打断了那些抗议者的话:“但是首先,你们需要跑回机舱的前半部分,把所有的毯子和救生衣都搜集过来。我们需要这些装备来挽救想要逃出来的人。”

这是个好主意。头等舱和商务舱的人均盖毯数量多到令人不可思议。毯子是足够的,但我还是不理解他的计划是什么。

“除此之外,这个过程也能让你们暖和起来,保持血压。”尼克拍了拍手,“行动起来,快点。把那个名叫萨布丽娜的深色头发女子和空姐吉莉安也带回来。找到萨布丽娜和吉莉安,让她们带上急救箱。记住,毯子、救生衣——把它们全都带回来。”

那些不会游泳的人不情愿地领着浑身湿透的幸存者们返回了树林之中。剩下的人——算上尼克和我在内一共23个人——站在那里目送他们离开。在我们的右手边,我能够听到飞机里正传来砰砰的敲击声,断口处的底部边缘现在距离水面只有10英尺的距离了。我发誓机身下沉的速度比原先更快了。

河岸上,一个脸上被割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的肥胖男子说道:“我们是绝不可能游过去之后还能拽着别人游回来的。水太凉了,一个人都很难游完一个单程。”

“没错。”尼克回答,“但我们不用在水里待那么长时间,你们也不用游到飞机那里再折返。”

含糊不清的抗议声愈演愈烈,随着抗议者的加入,声音不断变大。

我们会淹死的……

等专业人员来了再说吧……

我才不要参与这些呢……

“你们必须这么做!”尼克的叫喊声让人群安静了下来,“你们必须这么做,知道吗?我们谁也逃不掉,我们别无选择。听我说,飞机上的每一个人都有深爱着自己的人。他们是某个人的儿子,某个人的女儿。他们是母亲和父亲,就像你们中的一些人一样。在那里等待的有可能是你们的儿子或女儿,丈夫或妻子。他们失去了意识,孤立无助。眼下,一位孩子的母亲可能正在家里等待着电话铃声的响起,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还没有打来电话。再过一个小时,她会开始担忧。如果我们不去帮助那些人,这位母亲可能永远没有机会再和自己的儿子说上一句话,就因为我们不敢涉水前去营救他。我的良心是无法允许我这样苟活下去的。我知道你们也一样。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坐在那里,毫无意识地喘息着,眼看就要被淹死。没有我们,他们全都会被淹死。如果我们现在不施以援手,那些人全都会没命。没有人会去救他们。此时此刻,要是没有我们,他们都活不了。就是这样。这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但这里没有别人。除了我们,没有人可以挽救那些人的性命。我们每浪费一秒钟,就会有一个人死去。飞机的那一部分大约还有200名乘客,他们的生命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我已经有了计划,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如果你想坐在河岸上看着他们淹死,那就请站出来吧。”

所有人都纹丝不动。除了飞机上传来的微弱骚动声,四周一片死寂。我吸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尼克说话时一直都在屏气凝神。

“很好。首先,我们得生起一堆火。谁有打火机?”

“这里!”一个穿着纽约巨人队运动衫的中年男子向前迈了一步,手里还举着一个打火机。

“谢谢。”尼克点点头,接过打火机,“好了,所有人都到树林里去,尽可能多地搬点儿木头回来。我给大家30秒,只找已经掉在地上的树枝。去吧,动作要快。”

他朝我转过身来:“去搜集点儿小树枝和树杈,把它们折断。”

我们跟着其他人钻进树林,抱回了一捧又一捧的引火柴。尼克蹲下来,把捡回来的木头堆在一起。几秒钟之后,第一簇火苗试探性地闪烁了起来。在我把自己捡来的小枝杈加到火堆里时,其他人也抱着自己捡来的树枝回来了。很快,火堆就燃成了一团小小的篝火。上帝啊,温暖的感觉真好。篝火的作用还不止这些。如果救援小组现在正在寻找我们,火光肯定能够加速他们的搜索进度。

“好的,干得不错。”尼克边说边站起身来,目光注视着蜷缩在篝火旁的人群,“计划是这样的。我们的人手足够站成两排,大家分散开来,保持一臂间隔,让队伍一直延伸到飞机所在的位置。等到飞机下沉到水平面的位置,我们就迅速涉水过去,游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按序扶着幸存者游到岸边。速度是关键。离开飞机的人身上会穿戴救生衣,所以处在深水区的那些人应该可以把他们推向自己旁边的那个人。所有被湖水没过腰部的人也需要穿戴救生衣,这样你就不必踩水了。有一点很重要,不要勉强自己长时间站在水里。如果你感觉太冷、四肢麻木,就离开队伍到篝火旁取暖。暖和起来之后,如果你还能执行任务,就尽快返回自己的岗位。一旦逃生的人烘干了衣服,感觉暖和过来了,就会回来加入大家的阵线。明白了吗?”

“最后一件事。如果你是个游泳健将,如果你曾经当过救生员或经常游泳,甚至如果你身体健壮,可以短暂憋气,现在就到我这里来。”

3个人走上前来,全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子。

尼克朝我转过身来:“你怎么样?”

“嗯。”我点了点头,嘴巴有些干涩,“我很好。我游泳还不错。”这么说可能有点儿牵强。我在大学里曾经参加过游泳队,但那已经是10年前的事情了。

尼克把我们4个人带离了人群,低声嘱咐道:“我们先走。别穿救生衣,这样会阻碍你提速。飞机有两条过道,我们分头行动,一组两人,一组三人。”他指了指我和其中最年轻的小伙子:“你们跟我来。靠近机尾的地方可能已经灌满了水——我怀疑那里已经完全被封死了。等我们到了那里,如果事实的确如此,那么水位线所在的位置就是我们的起点。我们不能挽救所有沉入水里的人,他们已经淹死了。我们要冲到过道尽头,从第一排仍旧干燥的座位开始,检查所有人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