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第2/3页)

阿努娘子更是锐不可当,好几名藤牌兵围着她进攻,竟也不能伤她分毫,反倒是倒在了她的长枪之下。

此时,有蒙古兵手持长矛直小白龙的腹部,它反映和胤祐不相上下,本来正在往前狂奔,忽然一个急停,前蹄高高扬起,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胤祐一枪挑开那人的长矛,从马背上飞身而下,小白龙头也不回的跑了。

孙思克和殷化行前后夹击,费扬古将军率军从高处飞驰而下,从侧面袭击直接凿穿厄鲁特蒙古大军。

被三面围攻的噶尔丹已是困兽之斗。在这样的形势下,他立刻做出抉择,准备收拾残部,从另一面迅速撤退。

这时候,他的夫人阿努可敦横刀立马挡在了他的前面,示意他由自己撤退,让他赶紧跑!

噶尔丹倒是没有犹豫,且战且退,在夫人的掩护下,率领他的仅剩的几千部众,从密林的另一面撤退。

胜利在望,费扬古将军怎会甘心就这样放走噶尔丹,立刻,立刻摔大军要追。

但昭莫多此地险要的山地丛林环境,不仅易守难攻。噶尔丹要跑,追起来也有不小难度。

再加上现在天已经黑了,阿努可敦率领剩下的厄鲁特殊死抵抗。一时间,他们竟然无法越过这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去追噶尔丹。

胤祐心里暗道糟糕,上次他的两位皇叔就是因为噶尔丹逃走没有追,被阿玛好一顿责备,又是罚俸又是剥夺议政权。

那是皇上的亲兄弟,所以才免于罪责。眼前这三位将军若是让噶尔丹逃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裕亲王和恭亲王的运气。

但噶尔丹已经趁夜逃了,茫茫大漠,眼看追是不太可能追得上。胤祐便将目光落到了那位阿努可敦的身上,他早已经看出来,厄鲁特士兵之所以能够如此无畏生死,与清军搏命,凝聚力都系于阿努娘子一人。

可见,她在准噶尔部大军之中的威望,应是不输噶尔丹的。

这对夫妻感情如何旁人难以知晓。传言,噶尔丹还在西藏当喇嘛的时候,阿努娘子就对他芳心暗许,还曾经派人给噶尔丹送去自己的贴身衣物。

后来,噶尔丹还俗,回到准噶尔部夺权,得到了阿努可敦母家的支持。但当噶尔丹大权在握的时候,却杀了她的父母兄弟和族人。当时她还有一个妹妹,本来是许给了策妄阿拉布坦,却被噶尔丹强占。

胤祐想起来,两年前,康熙得知噶尔丹利用喇嘛策反蒙古各部之后,他也给阿努可敦和策妄阿拉布坦去过一道谕旨,让他们把噶尔丹的恶行告诉使臣,不可隐瞒,还赐了银两布匹。

这就说明,噶尔丹和阿努可敦的感情并不牢固。但这个时候,阿努可敦仍旧愿意展出来,以性命掩护噶尔丹撤退。

这大概与他们夫妻之间的情义并没有什么关系,而是为了整个厄鲁特蒙古,不至于在这一战中全军覆没。

在噶尔丹统一厄鲁特蒙古之后,他的部众有相当一部分人是阿努可敦的娘家人。

既然如此,杀不了噶尔丹,杀了他的夫人,俘虏他的剩下来的兵士,缴获物资和牲口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胤祐握紧了手中长枪,越众而出,来到阿努可敦跟前。

阿努可敦也眯着眼睛看他,白衣银甲的少年将军,手上长枪背在身后,枪尖点地,黑夜中闪着一点寒光。

这么清秀俊逸的少年人在战场上可不多见,阿努可敦用蒙古语问他:“你是谁?”

胤祐不答,反而笑了笑,对她说道:“马革裹尸本就是悍将最好的归属,你死在我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阿努可敦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胤祐提着枪冲上去的时候,才轻描淡写报出自己的名字,连名带姓的说道:“爱新觉罗-胤祐。”

就算阿努可敦不知道康熙的儿子们分别叫什么,但听到这个名字也该知道,这是一位皇子。

战场上竟然有一位康熙的皇子,假如能生擒他,说不定她的部众还有一线生机。

如若不能,就像对方刚才所说——死在他手里,不亏!

此时,附近的兵士已经停下打斗,泾渭分明的站在两侧,看向他们这边。

费扬古、孙思克、殷化行几位将军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孙思克身边有一位八旗兵举起了手中的火枪瞄准阿努可敦,孙将军苍老却依旧稳健的手按在枪管上,随即压了下去。

这种近距离缠斗,搞不好就会伤到自己人。

阿努可敦枪法刚猛,没有什么花架子,枪枪致人死地,好几次,胤祐都已经感受到了金属枪头迫人的寒气。

即便如此,他接招接得也并不狼狈,无论是脚下的步子还是手上的长枪,一招一式都显得从容不迫。

此时,康熙亲自率领的中路大军也已经追了过来。本来是想和西路军来个前后夹击,目前看来,他还是来晚一步。

不过,若不是来晚一步,他也不可能看到眼前的情形——他的儿子手持长枪正在与人拼命!

激战了大半个晚上,对于一名五十多岁的妇人而言,体能已经到达极限。她虽然骁勇,随着噶尔丹征战连连,但枪法也就是纯粹的拼体力,谈不上多么高深的武学造诣。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了不到十个来回,她就有些体力不支。

胤祐持枪低指向前,阿努可敦刺他胸前,胤祐回挡,对方枪尖转下,攻其下盘。胤祐左手手掌横档住对方枪杆,旋身逼至径前,枪尖之下而上刺破阿努可敦盔甲,直抵心脏。

月亮从云层中探出一点真容,朦朦胧胧的洒下一地银霜。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幕,战场如死一般寂静。

阿努可敦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随着胤祐抽出长枪,强壮的身躯轰然倒下。

草原上的女战士,跟随她的丈夫南征北战二十年,儿女皆在军营出生,长大。

终于,在噶尔丹穷途末路之时,她用自己的生命,最后一次守护对方统一蒙古各部的理想。

厄鲁特蒙古士兵眼见夫人战死,冲动之下,有人红着眼,举着长矛就要冲上来。

胤祐手中长枪一指,凌厉的目光扫向这一群残兵败将:“这套枪法我只学了三日,谁敢上来,我就拿他练练手!”

月光下他的铠甲泛着淡淡的银光,唯有枪尖上坠着一滴行将滴落的鲜血。

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没有凶恶的长相,也没有魁梧的身材,就那么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叫这一群征战数年的蒙古勇士踟蹰不前。

现在,他们已经是俘虏了,他们的大汗早已经跑了,夫人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反抗只有一死,只有投降才能活下去。

孙思克和殷化行已经率领清军将他们团团围住,一阵乒铃乓啷过后,众人手中的武器全都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