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二十九)不意熟黄粱(第2/2页)

“是,已被关了三日了。咱们换过几班,没听得什么动静。反正那小孩儿被咱们卸了关节,动弹不得,大抵已被奸得发不出声儿了罢。”

被关了三日,说不准已被水部刺客们折腾得不成人形了。众人心中了然,幸灾乐祸地偷笑。水部刺客常自个儿藏着许多古怪刑具,能将行房折腾成白事。管他什么天之骄子、金枝玉叶,皆能被糟践得残败。

蔼吉鬼点头,示意旁人取来小间钥匙,将两扇铁门打开。

铁门打开的一刹,一股厚重的腥气扑鼻而来。众刺客皆浑身一颤,不由得立时摸上了腰间剑刃。是血的气味。

金一踏进小间中,一脚便踩进了血泊里。那是个黯淡的土室,只在高处留着扇小窗。锈迹斑斑的铁笼间有一张铁床,平日里是作安放刑具、淫狎小唱使的,如今其上却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尸首。

地上也倒着几人,金一用履尖将他们踢翻过来,只见得皆是已命丧多时的候天楼刺客。有数人还赤着下身,鬼面的系带松了,露出他们嘴角微勾的、佻狎的脸。喉间裂开一道血红的大口,有人用刀干脆利落地划开了他们的喉咙。

“好手法。”金一望着那尸首,由衷地叹道。

他站起身,望见角落里倚坐着一个人,那是他从嘉定的火海里捉住的小少爷。那小孩儿脸色惨白,手脚皆被卸了,软塌塌地垂着,发丝垂乱,衣不蔽体,身上淤青遍布,尽是血污。他齿间衔着一把刀,如今仍死死地咬着,那是他从刺客们腰间皮鞘里叼出的凶刃,就是凭着这利刃,他竟乘一屋的刺客不备,撕开了他们喉咙。

蔼吉鬼久违地感到了悚栗。那小少年抬起头,凌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对凶戾的碧眼。那是哈茨路的狼的遗种,黑水杀神的子嗣,是一个不世出的杀人之才。金一都不曾发觉,自己已在抑止不住地发笑,从焦烂的喉间发出呵呵笑声。

他突地转身,向身后口呆目瞪的刺客们问道:

“金部如今空出了哪几个位子?”

有刺客回过神来,赶忙扳指数道:“金二十八在去雷家时被炸成了两截儿。金十七被丢进犬坑里, 撕成了碎片。金六两年未回,也不知死活。金五去了龟兹,听说在那儿被大风卷起,从高处摔在了地上,丢了性命……”

数到这处,那刺客忽地一愣,倏然间明白了金一的意图,“您的意思莫非是…可…可左楼主那边该如何是好?她定想留着这小娃娃在身旁,作她的禁脔…”

金一道:“若是将他手脚斩断,套上长链锁着,岂不是十分可惜?他是哈茨路人,身中流淌着凶戾的血。他一定有咱们所垂涎的过人之能。”又道,“虽说这时同他说什么话,过后他准会忘记,但有些事儿还是如今说的好。”

刺客们默然地点头。蔼吉鬼又问:“…金五的鬼面,还在么?”

“在的。土部那儿还留着一张,他去龟兹时没再用,便留在了土三手里。”有刺客道,“是罗刹鬼使的模样。”

漆黑的恶鬼点头,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揪起那小少爷的额发,迫使那人与自己四目相对。小孩儿凶神恶煞地挣扎,口中刀刃咬得咯咯作响,想冲上来刺他,可金一伸手一捉,便将刀刃轻巧捉在手里,从那小少年口里弹落。

“不记得自己的名姓了罢,那好,我便告诉你。我把鬼面与刀交给你,如此一来,你便是候天楼的鬼。”蔼吉鬼道,思索片刻,低低地吟哦,“…‘杀身无殊罗刹相,身非鬼域却心惊。’”

金一漆黑如深潭的眼里泛着幽邃的光,他缓缓地吐字,似是要将这言语镌刻在那小孩儿心底。粗粝的指腹在那苍白的面庞上摩挲,蘸着将涸的血描画出鬼怪的厉目、长牙。

昏黯的刑房中,火光明灭,一切都似是变得虚幻无比。蔼吉鬼解下刀,对那坐在尸堆里的小少年道。“…从今往后,你便名唤金五。”

“鬼名为…罗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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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在正文里写出来的部分:

左不正让金五在当她的抱枕或者和金一一起跑外勤之间二选一,金五还是选了当候天楼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