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地球之行 第七章 自然人和人造人的对话(第5/6页)

本司汀是聪明的人造人,他把山姆当朋友,丝毫不介意山姆的那几拳头,反而说:“对不起,山姆,你真是个可爱的地球男人。”

我岔开了话题,尴尬地说:“我们刚才聊什么来着?高级文明人类发现地球?对,就是这个。没事,你说你的,我们虽然很笨,听不懂,但是也挺爱听故事的,呵呵。”

我笑得很不自然。

我又扭头对山姆说:“亲爱的山姆,咱们就当在听故事吧。这大晚上的,听听故事时间过得也快。只要找到古国,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山姆猛踢了一脚路边的冰山,冷静下来,说好。

本司汀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说,理论上主要的环境常数符合条件,“星球卵”可以释放能量,将原有人类文明在地球上激活,就像用鼠标复制、粘贴一样容易。但是,太多不可控因素存在,会影响到人类文明的复活。

我尝试进入他的思维路线,也尝试维护我们地球人的尊严。

他的创世论俨如一股绚烂的旋风,有些猛烈,让我无处躲闪。我隐约看见旷世黑漆的冰川之夜里,涌动着被旋风冲击后的热浪。

我说:“人类在新的星球上必须有一个适应、融合的过程。那么,高级文明的“星球卵”进入地球后,最开始无法适应,有些文明的因素死了,有些文明的因素活着,活着的在演变,与地球上原有环境融合。这样,人类文明从初级文明演变或者进化,就很有可能发生。这与我们地球人的研究成果也能衔接上吧。”

他说:“是的,雨果。瞧,《写给未来的人类》日记里的内容理解起来并不难。在高级文明的使者们心里,没有什么比保存人类的基因更重要的事情。使者们只要活着,就要探索新的星球,探索的数量越多胜算越大,人类文明才不至于从宇宙中彻底消失。所以,很有可能他们在西里斯帝星上、地球上,或许还有更多的星球上,也播下了人类文明基因的种子。”

我说:“我似乎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基因创世论’?”

山姆大叫起来:“上帝啊,太不可思议了。这是个疯狂的想法。饶了我的耳朵,我实在不想听下去了。”

本司汀说:“只是跟你们闲聊,你们可以有你们的观点。进化论也好,上帝造物也罢,我不否认这些观点在特定条件下的正确性。‘基因创世论’是我坚信的。”

山姆虽然有些崩溃,但他的思维,在本司汀的指引下像脱缰的马奔腾了起来,说:“这是一个让人抓狂的无底洞,有可能那个高级文明,也被另一个高级文明播下‘星球卵’循环了一次。”

本司汀说:“有道理。你们想想,地球人类文明的踪迹可以追溯到一万年以前,这个时间看似很长,但是在百亿年计数的宇宙时间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谁也不知道,人类文明由初级到高级,再由高级到初级,总共循环了多少次。或许那个高级文明的人类也是从另一个高级文明的人类基因种子进化来的。

我说:“你说服我们了,尽管这些想法大胆而荒谬,但是让我的血脉沸腾了。”

本司汀知道,平凡的人类做不到这些,因为我们在宇宙中根本无法生存。这些使者一定是某种高级的生命形式,只要有食物维持,他们具有不死的生命,或许他们也可以像他一样,利用光合作用产生维持生命的物质。除非自杀或者他害,否则只要飞船能正常运行,他们就不会停止对宜居星球的探索。

29/2016年9月12日,凌晨4点,普诺岗日冰川。关于神的对话。

“雨果,你们地球人不喜欢看宇宙学吗?宇宙学可是我所在星球人类的必修课,自然人也需要通过严格的宇宙学知识考核。”本司汀问道,他在试图打破黑夜里的静默,让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哦,兴趣不同吧,只是我们俩不太懂,有些地球人还是很热衷的。”我想,本司汀应该认为我和山姆是自然人里的笨蛋,连什么天文学家莫伽夫或伽莫夫都不知道。

我承认,与他的人造人身份相应,他的思维是鲨鱼,我们只是大海里的海绵宝宝。

他又问:“雨果,你们地球人的神真多,你信仰哪个神?”他的问题总是让我无所适从,羞于找不到答案。

我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我对大自然和神灵都有敬畏之心。”

他显现出强烈的追问心,继续问:“你怎么和神对话?打电话吗?能把他们的联络方式给我吗?”

我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恐慌,我的大脑在震荡,说:“用心对话,恐怕我找不到神的电话号码,但……但是我一直在努力寻找。”

他说:“你们地球人太不可思议了。没有神的电话号码,没有见过神的模样,没有听过神的声音,却能认识神,画下神的画像,清楚写下神的来龙去脉,遵守神的告诫。”

我沉默了。

尽管和他相处的日子里,我时常沉默,但这次似乎他偷走了我的灵魂,只剩下虚弱的躯壳在冰川上孤独地行走,连个倒影都没有。他的问题犀利吗?不!他的问题尖酸吗?不!他的问题高深吗?不!小孩子都可以想到,但老者、智者们都无法回答。

为什么往往越简单的问题越没有答案?我暗自问神,联络不到他。我问自己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脑子里另外一个自己回答:就是这样啊,没有为什么。

这不是扯淡吗?想一个没有答案的事情。

为什么爱他?这个问题也是扯淡吧,因为没有答案,意外到自己毫无防备。或许宇宙中真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指引着我们去找到另一个人。

他就这样踩着光年的车轮来到了我的世界。

他又问,古埃及的木乃伊会诅咒吗?三百多年前,他盗了亚历山大大帝的墓,取走了木乃伊,亚历山大诅咒了他。

我不信这个疯子的话,虽然我和山姆也在追踪亚历山大大帝遗失的墓,结果是毫无头绪,可我至少得有点耐心去倾听一个垂死的人。

何况,他是个高智商的疯子。

何况,他还是个带着使命来到地球的外星人。

何况,他吻过我,吻我的时候我心动过,甚至苛求不要停止。

这五天,他怪异的举动偷走了我的心。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对本司汀复杂的情感,里面夹杂着两性之间的情欲之乐,他就是我的星河。我的未婚夫山姆若听我说“我爱上了本司汀”,他一定会失控地杀了他。

我从不怀疑山姆的善良,但是我也深知他的鲁莽。爱情看起来像棉花糖,甜滋滋的,可以宠坏一个人;也像冶炼铁器的炉灶,火辣辣的,可以烧死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