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三卷 完

蓝山被饿醒时,山洞外的雨还在下。

他看眼天,没从那昏暗的云层里判断出时间,只得低头看下手机。

手机经过烘烤后能开机了,但时不时会出问题,山洞里又没信号,蓝山便把它当手表用了。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近晚上十点,蓝山才知晓自己已被困在这个洞里半日。他一日三餐都没吃,胃里饥饿的感觉愈发猛烈。

选手还在后面睡着,他的伤口被污水泡过,边缘有些发黑,但好歹血是凝住了。蓝山去摸他的额头,不出所料摸到一手滚烫。

蓝山从包里又摸出感冒冲剂,水没剩多少了,他就干喂了半包颗粒下去,剩下半包自己吃了。

他觉得自己也有些感冒,而且吃点东西垫肚子总比饿着好。

蓝山一边咽着颗粒,一边思索。

救援队应该已经来了,但应该重点在营救基地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搜到这侧来。

又或者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人,就不来了。

想到这,蓝山起身,走到洞口。

雨还未停,但转小了,蓝山衣服半干,他不愿再烘一次衣服,干脆把上衣脱了,赤着上身往路口走。

蓝山走出山洞,很快看见了那条被堵住的路。白天一直在下雨,雨水卷落泥土和碎石,把原本就堵上的路埋得更死了。

蓝山站在“泥墙”边,目测乱石高度。这个高度要过去不难,但就怕泥土和石块滑落,引发又一次山体滑坡,把人给埋在下面。

蓝山又琢磨了会儿,觉得自己能出去,但是洞里腿伤了的那哥们就不一定了。而且最要命的问题是,他不知道救援队位置,也忘了回基地的路怎么走。路程只有几百米里还好,但要不小心迷路了,途中再下起雨,就彻底完蛋。

蓝山忧心忡忡地看着墙,忽然听见洞里咳嗽,转身回去了。

那选手醒了,咳着说口渴,还能正常说话就没烧坏脑子,蓝山松口气,把最后一点水给他喂了,晃着空水瓶,开始发愁。

雨水混着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喝,想做蒸馏水器材也不够。

打火机处在半报废状态,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罢工,如果没有火堆,山间的雨夜会很冷得难熬。

蓝山想到这,又出去捡了一堆树枝,趁着火没熄,加进火堆里。

他哆嗦着把身上的雨水烤干,穿上了衣服,在火堆边坐下。

食物也是个问题,包里的感冒冲剂可以勉强充饥,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能吃的了,如果再要撑几天,那两人都是奄奄一息的状态,别说腿伤的选手,就是蓝山也很难走出去。

于是蓝山又开始思索,要不要自己先出去找救援队,然后再带着救援回来救人。

他觉得这个计划很可行,但此刻洞外雨哗啦一下又下大了,密集的雨幕可视度极低,蓝山眯着眼睛往外看,只看到雨水混着石块树枝往下滚。

这样的情况上路,实在太危险了。

蓝山想等雨小一点,但等了许久,雨越下越大,更令他绝望的是,洞外轰隆响了几声,根据经验,是山又塌了,就是不知有没有堵上路。

蓝山麻木了,塌就塌吧,干脆把洞口也给堵死算了,还暖和些。

他等困了,半闭着眼,往火里又扔了根树枝,粗略地估计道,照这个燃烧速度,一小时后就又得出去拾树枝。

选手在身后半昏着咳嗽,蓝山眯着眼昏沉了一会儿,忽地耳朵一动,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蓝山刚开始以为是幻觉,但那声音却越来越近……甚至到最后,就像在洞口。

那人又叫一声,蓝山噌一下站起来,三两步冲出去。他在雨幕里猝然抬眼,塌下来的石块果然已经堵到洞口,但这不是叹气的时候,蓝山愕然看见那乱石堆上站着个人,举步维艰地半蹲着,似乎就要摔落。蓝山震惊过后,脱口而出:“小心!”

那人闻言一顿,但还是顺从惯性,从乱石顶端跳下来,闪电划破天空,蓝山被闪得闭眼。

再睁开,柏舟一已经到他面前,用力把他抱住了。

蓝山大脑空白地被他用力抱着,愕然质问:“你怎么会在这?”

柏舟一急促地呼吸着,除了把他抱得更紧,其他都不做回复。

雨还在下着,风又吹过来,蓝山一个哆嗦,终于反应过来。他挣开柏舟一,再把人往洞里拽,急促说:先进来。”

蓝山把柏舟一拉进山洞,柏舟一额发被雨水打湿,眼睛也进污水睁不开,但却在笑,蓝山又惊又怒,一点喜都没,胡乱帮他抹掉脸上的水,再次询问:“你怎么会在这?”

“看到了新闻。”柏舟一说。

蓝山又问:“你的选拔?”

柏舟一不说话,从身后湿透的包里摸出个塑料袋,拿出瓶水,拧开瓶盖给他:“喝点,嘴唇裂了。”

蓝山确实觉得渴,他自己喝了两口,又转身要去喂还在昏迷的选手。

柏舟一这才看到洞里还有个人,他看着蓝山给人把水喂了,又摸出碘伏,说:“他需要消毒。”

蓝山愕然看他蹲到自己身边,拿出纱布和棉签:“你怎么什么都有。”

“救援队的。”柏舟一说。

“你加入了救援队?”

“嗯。”

“你真的是——”蓝山声音骤然拔高,他心急如焚,问,“选拔——?”

柏舟一反手从包里掏出块巧克力,扒了包装塞进蓝山嘴里,堵没了他的话。

甜味融化在嘴中,蓝山气消了些,人都在这了,骂有什么用呢,但他更加郁闷,问:“救援队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人手不足。”柏舟一说,“我带了定位,他们雨小了会来。”

蓝山想想也是,这么大的雨,这么难走的路,救援队也不是神仙,怎么能像柏舟一这样直接莽过来。

他想着撩开柏舟一的头发,发现其额头上一道伤口:“怎么搞的。”

柏舟一给选手消毒的动作一顿,低头不自然想躲:“蹭了一下。”

是被石块还是树枝还是什么别的,他也不说。

柏舟一低头干事,蓝山又心疼又生气,干脆也不说话,拿棉签沾了碘伏,给他擦伤口。

等两人都料理完,柏舟一拧上碘伏的盖子,又从包里拿出块压缩饼干给蓝山。

蓝山郁闷地掰碎,一边给选手喂了些,一边问:“你选拔到底什么时候。”

“还有几天。”柏舟一说,“你好像比我还担心。”

“两次前科,怎么让人放心?”蓝山说着,问出许久的困扰,“小学那次,你不会也是……”

“不是。”柏舟一说。

蓝山愣一下,说:“那就好。”

他吃了些压缩饼干,噎住了,柏舟一给他递水,蓝山闷了几口,说:“谢谢。”

“不用。”柏舟一说,“你愿意和我说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