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闻礼到家时,隔壁那条门缝下还有光,这次他上前敲了门。

文斯看见他也没有很诧异,而听到闻礼说有事想谈,也料到他想谈什么了,“爸爸刚睡下,在这里说话会吵到他,到我房间来吧。”

他让开过道,闻礼却摇头,“还是去我那儿吧。”姐姐毕竟是女生,这么晚他进去不合适。

文斯也没多说,转身轻轻掩上门,跟闻礼去了他的房间。

灯打开,照亮简洁规整的布局,文斯是刚穿越那时进来过一次,为推荐季明景当代言人的任务,他还给闻礼熬了壶梨汤。

再想想扮演大龄中二追星族的种种,光回忆都尴尬死了,偏闻礼却能那么淡定看完全程,当真定力过人。

办公桌边有把椅子,闻礼给文斯拉开,又自己另搬来一把,“坐吧。”

他看见了文斯刚才好似一笑的表情,虽不明白他笑什么,却也知道接下来的话题大概率会引人不快,可仍然得说,因为必须说。

“姐,网上那件事,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文斯尝试理解他的疑问点,“你是问我发同人漫还有磕CP,是认真的还是闹着玩儿?”

闻礼点头,神情十分郑重。

不得不说这种问话方式和谈话的切入点很有闻礼的风格,而关于认不认真,文斯其实就是个工具人,他虽然从没认真经营过超话圈,但原主应该是有几成认真的。

没法直面回答,文斯选择个迂回的方式,“其实磕CP这种事,只要双方都单身,也无所谓认不认真吧。”

闻礼却说,“那如果不是单身呢?”

“啊?”文斯反问,“你说谁不是单身?季老师吗?还是你?”

短暂沉默后,闻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并没回答这个问题。但文斯能看出来,他心情有点糟糕。其实也理解,大概发现被人拉皮条,较真了。

换位思考,文斯想若是网友这样YY自己,哪怕对方是喜欢的人,他也会有逆反心理的,何况闻礼本来就不是那圈子里的,对这种事估计接受度更低。

何况带头搞这一出的还是“家里人”,文斯无奈,就这么被扣下一口大锅。

真不知原主这到底算助攻还是拆台,总之剧情进展到现在,文斯对这小说也算是无力吐槽了。

他只能同情地安慰闻礼,“别太在意了,我其实就是有点灵感,忍不住想画出来,至于那些粉丝,等你什么时候真脱单了,他们自然就不会磕了。”

真脱单了,也就是真的了。

可闻礼垂眼不语,听到这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据文斯观察,那安慰没起多大效果,他因此有点纳闷,当初也曾受系统任务指引,开过一些试探性的玩笑,但那时闻礼的态度并不像这样,只说不感兴趣而已,一副“我1%我无所谓”似的事不关己。

今天这是怎么了?文斯挪动转椅,往前伸手拍了拍闻礼肩膀。

“从前我说你和季老师,也没见你这么介意,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闻礼抬眸看向文斯,目光沉沉,眼神依稀透着郁郁,文斯一愣,仿佛看见个闹别扭的弟弟,还是吃不着糖在生闷气的大个子小弟弟。

文斯没忍住笑了,手痒想rua头。

闻礼只面无表情盯着他,直到文斯终于被瞧得绷不住,清了清嗓,重又摆正态度。

“你想说什么就说,我绝对洗耳恭听。”文斯正襟危坐,扯了扯身上穿的睡裙,双手在膝头放好,非常乖巧又淑女地保证。

然后他听闻礼道,“我希望你能把现实和网络分开,因为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会让你失望的。”

“怎么可能失望?”文斯差点说出“你和季明景必定会在一起”这种预言,临到嘴边改成,“你又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干嘛说得这么肯定?”

“还不够肯定。”闻礼却像想到什么,意有所指又珍而重之地说,“或许要不了不久,我能给你一个真正的肯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闻礼像在承诺,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异常严肃掺不得半分虚假。

不知为什么,文斯忽然就有点不敢直视他,他稍稍避过那道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手指却下意识攥住膝盖上的裙子。

而这神色间流露的些许怔忪,让闻礼看来,就如同“失望”的前奏。

他暗叹口气,决定换另个话题,“爸昨天和我谈到你了。”

“谈到我?”文斯定了定神,压下心头那阵古怪,勉强笑笑,轻松道,“谈我做什么啊?”

“爸爸希望你过得好,我也希望你在现实里能开心。”

“……”突如其来的祝福,倒把文斯整懵了。

但说话的人却丝毫不觉得如何,“网络毕竟代替不了现实,所以不要在虚无缥缈的事上投入太多期待,不管是我和季明景,还是别的什么CP,都一样。”

文斯总算get到,原来归根结底还是为劝他。

如果这样,那闻礼注定要白费苦心了,因为劝不劝对文斯而言都没区别,他本就不是自己想磕的,是为系统任务,所以他也没投入期待,自然谈不上“失望”。

文斯的目标,只要剧情能按部就班走完,反正到时候打脸的也不是他。

不过,还是很想知道,“爸爸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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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礼最近工作忙,仅余那点空闲时间再用在关注某人,昨天周末才得以和家人聚在一起。

彼时他正和父亲在书房谈工作,交流创致这几个月的经营现状和下半年的发展思路。

闻氏事务繁多,创致也不属于闻氏,但闻立民还是很关心儿子公司的近况,因此父子俩约定每隔一段时间,由闻礼准备出纸面材料来给他看看,双方探讨提提建议。

三四点钟时,文斯进来替冯姨送过一次茶和咖啡。

等他出去后一会儿,闻立民边翻阅报表,仿若随意地问了句,“你姐最近时常出门,是不是交朋友了?”

闻礼听到这话,暂停了做报告批注的动作,抬头望向父亲,他白天也不在家,不能时常留意到文斯的动向,但见着父亲微微带笑的表情,明白过来他并非真的问文斯为什么不在家,而是暗指别的事情。

而那个“交朋友”,显然不仅是普通朋友。

父亲问得含蓄,闻礼思忖后,答道,“没听他提过。”

闻立民一叹,好似有些放松,又仿佛许多愁绪,对孩子未来既期盼又不舍的感情都在这一叹里了。

而他接着说,“没提过那就算了,我也不是想探听什么或者给他压力,只是关心一下。”

这事本就正常,没必要特意解释这个,闻礼不知他话里为什么隐约有为难的意思。

姐姐其实年纪不算小,父亲却好像一直不着急他的终身大事,而闻礼自己更从不认为找个“朋友”是什么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