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淦!他做了什么啊!

文斯内心痛泣哀嚎地仰头倒在床上,先是感觉视野大亮,而后像是被覆上一大片阴影,又暗了。

闻礼被他带得单膝跪在了床上,两个人好死不死,面对面。

“……”闻礼怔了怔,看住下方的人。

文斯闭着眼不敢动:吭~嘤~

他那条勾着闻礼的胳膊还在那挂着,两秒后滑落下来,就像那种软绵绵受地心引力牵引的滑,垂在身侧,柔得一批。

他非常极其很想捂住脸,再按原计划滚成侧躺,可惜现在做这种动作,只会欲盖弥彰。

唯二选择就是直挺挺躺平,装昏睡,迎接这“突如其来掉马危机之化妆换头术终极考验No.1”。

度秒如年,实际上考验时间很短,没多会儿闻礼就直起了身。

顶灯无遮无拦,将床上那人白得透明的脸照得发亮,头发也有些乱了,嘴角还有一小缕,衬得唇没什么血色。

在那道目光注视下,文斯终于还是耐不住翻了个身,背对闻礼。就像半睡半醒的人在清醒边缘徘徊片刻,又沉沉昏睡过去。

叫人心慌的安静过后,文斯终于感到闻礼有动作了,他向这边靠近,好像朝他俯下身,正不知所措时,一只手很轻地放在他羽绒服的后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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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礼替文斯脱去羽绒服,盖上被子。

他是在树坑里看见这件灰色羽绒服的,此时再看果然和闻思常穿的那件几乎一样,而再想那张脸,轮廓似乎也和闻思有几分相像。

但一男一女,比起相似之处,更多还是明显的区别。

而闻礼也终于弄清楚那隐隐约约的熟悉感是源自哪里了。

他站在床边,摇了摇头,天下有长得相似的人并不稀奇,他也没多余兴趣花在一个只是和姐姐有几分相似的陌生男人身上。

另外在找到羽绒服的时候,闻礼还同时发现了文斯掉落的手机,他将它从自己兜里拿出来,放在床头柜。

那手机是挺普通的品牌型号,现在市面上不特意点名几乎都不会有销售推荐客户去买这样的老款机了。

而买这手机多半也只为一个目的,便宜。

闻礼上大一时做过电子产品终端的兼职,也用过这样的机子,所以他有些了解。

詹姆斯说这人是个学生,看来差不离。

安顿好文斯,闻礼去衣柜拿出自己的衣服,还有洗手间的个人用品,将酒店之前配备的东西原封不动放回原处,一目了然的地方。

入住酒店他从来都是自带用具,所以等他收拾好所有装进箱子,这间客房也就像才刚住进人一样。

闻礼没那么神通广大,也不是有钱随意挥霍的主,所以他所说的那间多出的客房,其实早在中午就已经退掉了。

将房卡插在门口,轻轻关上房门,闻礼拉着箱子去到酒店大堂,又给自己另开了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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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斯等了好一会儿,确认闻礼是真的走了,才敢睁开眼坐起来。

那位伯格医生的药还挺管用,他现在身体轻松多了。

不止身体,心灵也是!

因为最强有力的证据来了,从刚才最后闻礼的表现来看,他没认出他,脱羽绒服外套那刻,文斯就有强烈的感觉。

如果怀疑是姐姐,哪怕只有一点点怀疑,闻礼在没弄清真相的时候,也绝对不会贸然去脱“她”的衣服的,哪怕只是外套,这不符合他的人设。

太棒了!化妆换头术苏巴拉西!

仿佛刚刚通关了什么任务BOSS,本来还有点后悔自由惹事的文斯,此刻自由期望值又恢复满格。

他一边偷着乐,一边长吁口气,然后环顾这间酒店房间。

由于全程清醒,他自然听见了闻礼在房间收拾东西和拉行李箱的声音,虽然那些动静都被尽量压得很轻,但只消稍加辨认,就能明白怎么回事。

所以这间房原本就是闻礼在住,他是让给他了,那他自己呢?

难道再去要一间房?

现在应该已经凌晨多了,还赶上圣诞节,也不知酒店还有没有空地方……

文斯轻快的心情又变得复杂,他试着下床,发现床边摆着一双没有拆封的一次性拖鞋,他愣了下,打开来穿上。

走路还是欠点力气,只能扶着墙慢慢挪动,桌上有两瓶免费矿泉水,文斯考虑到医嘱,直接打开喝掉一整瓶。

进到卫生间,文斯对着镜子仔细打量自己的脸。

虽然骨相抹不去,但皮相真的是和女装时候区别很大,再加上发型,就这样闻礼要能见面就认出来,除非他也是内行,男装大佬。

再说一般谁会想到跨性别者呢?顶多觉得相似而已。

“呼……”文斯拿凉水在脸上拍了拍,觉得舒服些,没劲儿也不想洗澡了,上个厕所便又挪回床上。

方才没注意,这时他才看见床头柜上的手机,急忙拿起来,如获至宝。

点开屏幕发现还能用的瞬间,文斯激动得心颤手抖,低头就在手机上吧唧亲了口,亲完嘴一扁,才想起头条上说的所谓细菌比马桶盖还多。

文斯:……

但这也改变不了独身在外手机就是全世界的事实啊有木有!

“好老弟,谢谢你!”发自内心的,文斯忍不住说。

彼时闻礼和那帮/人打架,他没能看到最后就昏过去了,只隐约感觉被人架上车,然后远远传来吓人的警笛声。

文斯压根儿也忘了要找衣服手机的事,光想着逃离要紧,没想到闻礼都帮他拿回来了。

幸好幸好,他到法国后出门就从不带闻思那部手机,否则……

“不行,”文斯噙着笑的嘴角突然垮下,“羽绒服是个短板。”

这件羽绒服是闻思衣柜众多冬装里最中性化的一件,样式简洁颜色也不花哨,最最重要是牌子还大众,文斯觉得既省钱又低调,扮男装的时候就没特意再去买新的。

关键他再怎么神机妙算也委实预料不到,会在千里之外的法国巴黎和闻礼碰上。

不过再怎么样,闻思从小到大都是“女生”,而且闻礼知道“她”人在海市,不至于刚才近距离都没看破,却能凭一件撞衫的衣服就当证据。

不至于,不至于。

文斯自我开解,但也决定,回去以后可不能再穿这衣服了,人的联想力有时候是很可怕的,要将怀疑的苗头扼杀在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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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闻礼去敲房门时,只见到保洁员敞着门在打扫卫生。

“你好,请问里面住的客人呢?”

“已经走了,他叫客房服务上来打扫的,先生您有事?”

闻礼皱眉,顿了顿说,“没事,您忙吧。”

他本来就打算要在上午退房的,来之前还想着那人若无处去,他就再替他办个续住,倒不料……

说不上心中什么感觉,大概是想这人挺不识好歹的,要走也不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