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宁椿真的没有死。

想到宁柔以后还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妈妈,洛真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但心底的困惑,却越来越深。

“周如光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如光和周如虹是亲生兄妹,在这件事上,她想不到周如光有任何欺骗周如虹的理由。

真相如同抽丝剥茧一般,正一点一点的向外浮现。

但只问简雪一个人,显然还远远不够。

“在天纯,所有人全都要听周如光的命令,他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得做什么,至于原因,我们没有权利过问。”

说到底,研究项目是周如光发起的,项目的投资资金也是周如光找来的。

在实验室里,他的地位最高,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其他人都必须绝对服从。

洛真抿抿唇,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想到郑邦昨晚调查到的事,她将话题转移到了失踪的立泽身上。

“我查过了,天纯医疗里参与周如光试验计划的人,除了周如虹以外,一共有五个人。”

“宋羽平、金松、苏文博三人相继死亡,而你装疯躲在这家精神病院,还有一个人在哪?”

“当初你们明明已经离开了海市,为什么会突然被人追杀?”

“你哥哥的死,也是那些人造成的吧?要不然,你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洛真的话,都是对的。

简风的死的确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两年前,简雪抱着侥幸心理向医院提交了出院申请书,没想到隔天她的哥哥就在工地坠楼身亡。

从那以后,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别想从这里离开。

旧事重提,对死亡的惧意瞬间从心口弥漫,迅速蔓延到四肢。

不知想到了什么,简雪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眼睛里则也覆满仇恨。

“是,我哥是他们害死的。”

“至于立泽,那个害人精,我不想说他。”

“我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拜他所赐。”

简雪面上,隐约有恨意泛出。

洛真没有听懂她的话,对当年的事情,愈发的好奇了。

“什么意思?”

“立泽到底做了什么?”

实验室参与研究项目的五个人里,只有立泽逃过了追杀。

难道,他真的做了对不起其他几人的事?

洛真的心绪尚沉浸在思考中,简雪接下来的话,便再次验证了她的猜测。

“当初宁柔从实验室出逃,让我们一群人的努力全部化为泡影,实验中止后,周如光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各自离开海市。”

“日子本来很平静,结果不到一年,羽平和金松就相继死亡。”

“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直到收到文博发来的邮件,我才知道他们的死都不是意外,文博在邮件里说,有人给那六家公司发去了勒索信,还在信里向公司高层索要高额封口费,否则就会曝光当年的非法实验,我本来还不相信,没想到收到邮件后不久,文博也跳楼死了。”

“我知道,他说的话肯定是真的,没有办法,为了活命,我只能装疯把事情闹大,只有引起媒体关注,那些杀手才不敢动手,我才有机会活下来。”

“我们五个人里,泽哥一向好赌,数他最贪财,而且羽平刚死,他就偷偷来找我,让我跟他一起出国,还说继续留在国内会有危险,那封勒索信,肯定是他发的!”

“现在倒好,他自己逃走了,却把我们害成这样——死的死,疯的疯,如果有一天我能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简雪将自己今时今日的遭遇,全都算在了立泽身上,听得出来,她是真的憎恨立泽。

洛真将她的愤怒看在眼里,很快听出她话里隐藏的另一层含义。

“你知道立泽躲在哪里,是不是?”

简雪闻声,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下意识挪开视线,不再与洛真对视,再开口时,声音也含了些颤意。

“这么多年没有联系,我又一直待在医院,怎么会知道他躲在哪里?”

简雪的语气,很是敷衍,她的表情惊惶,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洛真想了想,提出了一个交易。

“他出国之前找过你,就算你不知道他现在的具体位置,但你肯定知道他会去哪里。”

“你既然这么恨他,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立泽在哪里,我帮你报仇。”

如果不是那封勒索信,那六家公司又怎么会突然要杀人灭口?

如果不是立泽,她又怎么会被逼在医院躲藏这么多年呢?

简雪越想越气,越想越恨,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的心,终于在这滔天的恨意与怒火中,彻底被诱骗。

“好,我就告诉你,他可能会去哪些国家!”

***

和其他四个人不一样,立泽是海市人,依照简雪的说法,当初第一个人的死讯传来,立泽曾经邀请她一起离开,逃去国外避一避风头。

简雪本想答应,却放不下家里的亲人,尤其是她的妈妈,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拒绝了。

立泽走后,金松也出车祸去世,随后她就收到了文博的邮件,邮件里写到,那六家集团之所以要杀他们,是因为收到同一封勒索信。

紧接着,文博也死了,而简雪,只能通过装疯保命,唯一活下来的人,就只有早早出国的立泽。

难怪简雪会认为立泽就是发勒索信的人,怎么看,他的嫌疑都最大。

有了简雪提供的信息,一周以后,洛真果然在国外的一家赌场找到了想找的人。

只不过,人不是在赌桌上找到的,而是在厕所里找到的。

当年的泽哥,现在已经成了赌场里的清洁工人。

八年过去,立泽看起来很狼狈,不仅头发花白、胡子拉碴,人也瘦的不得了,身上的衣服还又破又旧,像是遭受了虐待一样。

洛真和郑邦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弯着腰清扫厕所。

“立泽?”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他竟反应了几秒才回过头。

“小姐,您在叫谁?”

“卫生间里现在没有人。”

洛真抬步走近,眉头蹙得紧紧的,乌墨色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后,像是海面翻滚的浪花,处处泛着冰冷的寒意。

走路的时候,那两只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每往前迈进一步,都会发出噔噔噔的响声。

在空旷无人的厕所里,格外的明显。

“我在叫你——泽哥。”

泽哥?

立泽这时才知道害怕,左手一松,扫把就滚动了地上。

果然是左撇子,做什么事都习惯性的用左手。

立泽想跑,但已经来不及,郑邦早已带人守在了外面。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立泽一步步后退,直到推到角落才停下了。

他的目光在门口一群男人身上逡巡,很快又看向洛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