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太不知足

宋羽河睡得昏沉,即使在睡梦中还是感觉身边好像空荡荡的,他挣扎着从噩梦中清醒,手胡乱地去摸索旁边的枕头。

空无一人。

宋羽河本能地皱眉,很快一只手轻轻握住他的五指,宋关行的声音传来:“别怕,哥哥在这儿。”

宋羽河小声嘟囔了一声,就再次任由自己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宋羽河睡到自然醒,迷迷糊糊地掀被子就要下床,但他一时半会还是适应不了双腿不能动的状态,半个身子直接栽倒床下,砰的一声闷响。

在外面的宋关行听到声音连忙冲进来,就见宋羽河坐在地上,努力扒着床沿似乎想把自己撑起来,连额角都有些汗了。

看到宋关行,宋羽河朝他一笑,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卖乖似的说:“哥哥,我……我爬不起来了。”

宋关行倒吸着凉气手忙脚乱地将他抱回床上,他来回抚着宋羽河的脸,嘴唇发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啦。”宋羽河将脸歪了歪,在宋关行掌心蹭了蹭,嘀咕着说,“我就是睡懵忘记了,也没摔疼,下次我就记着了。”

宋关行见过很多赫拉症病人,到了后期往往是崩溃得居多,想宋羽河这种心态一直很稳的极其少见。

但宋关行宁愿宋羽河委屈得哭一哭,也总比这样笑着反过来安慰别人要让他觉得好受。

宋关行还是没说其他的,只是将宋羽河扶着坐好,轻声说:“蒲寸有急事,薄峤这段时间可能不能过来了。”

见宋羽河小脸有些不高兴,宋关行佯作笑着打趣他:“怎么,哥哥陪着你,不开心啊?”

宋羽河也不和他哥客气,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就一点点不开心。”

宋关行被他逗笑了,伸手在宋羽河眉心轻轻弹了一下:“再不开心也给我忍着。”

外面天气还不错,宋关行给宋羽河一边擦手一边说:“今天去外面晒晒太阳吗?”

宋羽河总是在担心自己秃,洗漱完就立刻把帽子戴上了,闻言点点头:“好啊,晒太阳能多长头发。”

宋关行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野路子,见他这么活泼也没反驳,把他抱到轮椅上推到外面去吃饭。

宋羽河喝了一口药膳,说:“这不是薄峤做的。”

宋关行瞪他:“少爷,你舌头真尖——薄峤太忙了,我让一家餐厅给你特意做的。”

宋羽河点点头,也不挑,慢条斯理地将药膳吃完,拍了拍轮椅扶手,脆生生地说:“出发。”

宋关行见他真的会苦中作乐,唇角往下一压,但还是强行勾起来,推着轮椅往外走,笑着说:“好,出发咯。”

初夏的太阳不怎么晒,医院前面有大大的草坪绿植,宋羽河手肘搭在轮椅扶手上,眯着眼睛看着一大片的绿色,感觉眼睛都不怎么疼了。

“我能玩一会光脑吗?”他仰着头问宋关行。

宋关行找了个椅子坐下,瞥他:“你又想偷偷联系他他?”

“工作的事儿!”宋羽河据理力争,“工作的事儿能叫偷偷联系吗?”

宋关行怕热,找的位置还是在树荫底下,听到宋羽河还敢找理由,又弹了他眉心一下:“光脑没收了,后面的事他他自己能处理,再说还有薄峤呢,你担心个什么劲?”

宋羽河捂着额头小声说:“我没担心,我就是……就是闲着无聊操心操心,省得胡思乱想。”

宋关行唯恐天下不乱:“怎么,你不相信薄峤?我其实也不怎么……”

“我相信我相信!”宋羽河赶忙说,他不高兴宋关行说薄峤坏话,只能凶巴巴朝他一龇牙,“他说INC研究好后,就当订婚礼物向我求婚,你不要说他坏话!”

宋关行酸溜溜的:“乖崽你变了,我之前怎么diss薄峤你都不会凶哥哥的。”

“那是之前。”生了一场病,宋羽河连心态都比之前成熟了,他认真地说,“现在我变了。”

宋关行说:“你哪里变了?”

宋羽河丝毫不知羞地说:“变得更爱他了。”

宋关行:“……”

宋关行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真是要命。

宋关行面无表情地想,当初自己为什么就没能在宋羽河还没开窍的时候把他抱走,要不然这么乖这么直白热情的乖崽,怎么就便宜了薄峤那混蛋呢?

弟控表示极其后悔。

宋羽河在莫芬芬常年见不到阳光,皮肤本来就很苍白,加上病了这么久,脸色在阳光照射下几乎都要泛着白光了。

他也不怕晒黑,眯着眼睛靠在轮椅上安安静静地晒太阳。

感受着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宋羽河喟叹一声,心想:“这么好的阳光,真希望一直能看到。”

在莫芬芬时,他总是期望着阳光能从层层厚云中落下来,哪怕只有一缕也好。

回到了南淮,他却又开始期盼着天天能晒到。

人总是贪婪的,得到了还想要太多。

“太不知足了。”

薄峤盯着他他传过来的数据,面无表情地心想。

起先INC靶向药预估时间在三到五年的时候,薄峤总是想着能尽快缩短时间;后来因为宋羽河仿生人模拟病毒的帮主,把时间又加速到了三年之内。

直到现在,蒲寸的INC数据在宋羽河的仿生人中模拟出来十九个序列组对赫拉病毒有效,简直算是一个质的飞跃,如果快的话,在明年年中就能将药彻底研究出来。

即使已经将时间从三到五年缩短到了一年,薄峤却依然不知足。

宋羽河每天的痛苦就像是一根根刺一样狠狠往他心里扎,明明得赫拉症的不是自己,却让他感觉到心脏剧烈的痛楚折磨。

他好像在和死神赛跑似的,唯恐自己慢一点、懒一点,就会被夺去最珍贵的东西。

薄峤眉头紧皱,对他他说:“还能再快一点吗?”

他他认真地和他解释:“薄先生,您与其考虑这个,倒不如快些将那些序列组里的数据继续筛选实验,毕竟时间是我们自己争取出来的。”

薄峤连轴转了好几天,烦躁得很,但听到这句话也知道在理,只能轻轻一点头。

“不过也看运气。”他他安慰他,“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或许能不用全部测试完就能成功。”

薄峤没说话,继续安排人去进行下一步的研究。

他的运气一直不好,宋羽河的运气也不怎么样,要不然也不会短短二十年就遭受这么多悲惨的事。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运气上,倒不如多加加班来缩短时间。

薄峤将事情安排完,已经是一周后、

他草草捯饬了一下,飞快赶去医院。

已经是晚上了,宋关行并不在病房,薄峤深吸一口气,将熬了半天的药膳拎着轻轻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