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书·梦回洪荒远古时 09(第2/3页)

结果在水沼泽中,他们居然遇到了传闻中失踪已久的墨渊上神。看帝君的模样,对于墨渊上神隐在此处,好像也并不是太惊讶。

墨渊上神乃是她姑姑白浅的师父,因此自墨渊上神从封印鬼君擎苍的七万年沉睡中醒来之后,凤九也是见过这位尊神几面的。彼时所见的尊神沉稳持重、静然隐逸,令人望之便心生崇敬之感;然水沼泽中的这位上神,模样虽同二十六万年后无甚区别,一身气质却是大不相同。若说二十六万年后的墨渊上神乃是一枚沉静古玉,此时的这位尊神则既像是一柄染血之刃,因倦怠而藏锋,与世无争;又像是一朵浸血之兰,身在世外幽谷,心在无间地狱。

史书中不曾记载过墨渊创立新神纪后突然失踪的缘由,因此凤九并不知这事还同少绾有关系,此时见到这位尊神如此模样,心中虽然好奇,但也知道此时不是相问帝君的好时机。

好在墨渊上神虽对天下之事已是心灰意懒,但听闻帝君寻芥子须弥阵的用途,倒也没有为难,在藏书阁中转了片刻,很快寻出来一只以凫丽之玉做成的精美置物匣来,说阵法图便收在置物匣中。

玉匣并非少绾所制,乃是祖媞所赠,因盖子的右下角题着祖媞的名字。

凤九看玉匣精美,在帝君打开匣子取出阵法图后,打算赏鉴赏鉴;结果手刚碰上去,玉匣忽然爆发出刺目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她卷了进去;而她在被卷入银光的那一瞬间不省人事,然后再醒过来,便已回到了现世。

八叶殿中,凤九撑着下巴盘腿坐在床沿,自回忆中回过了神来。刚回神,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抬头看,发现来人竟是本该在仰书阁中闭关的帝君。凤九有些恍惚。帝君定定看了她一眼,见她好好坐在床边,方像是松了口气,走过来,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凤九呆了一阵,忽然一笑,双手握住帝君的手,轻轻摇了摇,仰头看着帝君:“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帝君,我好像穿越到了二十六万年前,看到了十四万岁时的你!”

帝君居然一点也不吃惊:“那时候我怎么样?”

她捏着他的手指玩:“那时候也很好啊,你怎么不吃惊?”

他理了理她睡乱的耳发:“带你去章尾山游玩,又带你去水沼泽长见识,我自然很好。”

凤九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当日祖媞神艺高人胆大,在滚滚不小心穿越之后,将凤九也给送去了二十六万年前,并且觉得好像没有什么通知帝君的必要,幸而三殿下谨慎,亲去了仰书阁告知了帝君。得知此事,帝君自然要追过去,但就连他亦无穿越时光回到过去的能力,还是只能让祖媞帮忙。

祖媞的意思是虽然她能回溯时光,但也无法平白将谁给送回到过去,小滚滚和小凤九能穿回过去,说是她为之,不如说是天意为之;帝君既然执意要追过去,她也只能尽力而为,至于帝君能不能回到二十六万年前,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机缘了。而且,因在二十六万年前的时光中已存在着一位东华帝君,所以他一旦回到了那个时代,便会取代彼时的东华,再则他也不会像凤九和滚滚那样,还保有此时的记忆,所以他穿不穿过去,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帝君不觉得这没有意义。

他在那个时代,的确不再记得二十六万年后的事情,彼时的东华帝君,的确同原本那个时代的帝君无异。但当凤九触摸到祖媞的玉匣之时,机缘降下,他和远在碧海苍灵的滚滚因同样不属于那个时代,也随着玉匣普照世间的银光,重新穿越了回来。

听帝君说清楚原委,凤九吃惊极了:“原来是这样吗?祖媞神说过,一旦我和滚滚穿越回来,我们在那段时光中留下的所有印记都会消失,也不会再有人记得我们。”杏子般的眼里流露出极为灵动的快乐之色,“我原本还在想,帝君记不得我们有那样一段日子,很是可惜,可现在,感觉真是好幸运!”

她抱住他的腰兀自高兴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他的腰上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收住了,她看了他一阵,拉住他的手让他在她身边坐下:“可我有个问题,”娇娇芙蓉面上显露出困惑之色,“如果帝君不记得我的话,那为何那么快,帝君就喜欢我了呢?因为照帝君所说,我穿越过去时,你根本就不认识我啊,只是听我说我是你未来的妻子罢了,可你一开始就对我很好,”她皱着眉头,真切地疑惑,“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很快就喜欢上我?”轻轻咬了咬唇,“因为现实的情况并不是这样啊,当初明明是我追帝君追了好久好久,帝君才喜欢上我。”

他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现实的情况是,你在太晨宫当了四百年宫婢,我从未见过你,你说追我追了很久,但我全然不知。待我们有了缘分,你回归了青丘帝姬的身份,初次见你时,我……”他突然停住了。

她跪坐在他身旁,抚着额头上被他敲击的那一处,有些好奇:“初次见我时,帝君你怎么样?”

初次见她时,她自往生海上浮浪而来,一头漆黑的长发,一身雪白的纱裙,轻盈地立在水浪之上,向着整个迎亲队盈盈而笑。瀑布似的长发湿透了,额发贴在脸颊上,显得那本就只有巴掌大的一张脸更是小巧。九天神女中,谁也没有那样灵动的笑,那样清丽的姿容。

他一直以为往生海畔初见她时,其实对她并无太多的印象,但此时回忆,当日情景,竟是历历在目。他怔了许久。

直到她再次扯住他的袖子追问初次见她时他怎么样了,他才回过神来,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眉目间所流露出的暖意:“初次见你时,不是就被你吸引了吗?”

她揉着额头的手顿住了,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喃喃地:“真的吗?”

他笑了笑,接替她,为她揉起她额头上方才可能被他敲疼了的那一处:“所以即使我们互不相识,只要我看到你,就会很快喜欢上你,无论再来多少次都一样。”

她呆呆地看着他,许久,突然眼眶一红,然后整个人都扑了上来,紧紧圈住他的脖子,脸颊顺势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很快地,他感到肩膀上湿了一块。

“怎么又哭了?”他轻声。

她却只是牢牢抱住他,脸颊更紧地贴住了他的肩,闷闷地,又娇娇地:“我也不知道,就是很开心,但还是很想哭。帝君你不许看我!”

“嗯,不看。”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在发顶上印下了一吻。

菩提往生开满宫墙,花盏簇拥,似云雾绵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