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8页)

初摘下希声的那一夜,她被脑子里千万个声音逼得差点儿没死过去,还是希声在她体内所塑的花主灵身当了大用。她虽然耳鸣头疼,双眼还充血,却终于没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晕死过去。

苦不堪言地熬了几日,便渐渐分辨得出那些声音都在说些什么了。

直至今日,虽摘下希声她仍旧头疼,且至多只能分辨方圆百里地内花木们传达的信息,但与初时相比,已好了太多。且对探访南冉古墓来说,做到这个地步倒也够了。

她折腾了自个儿一个月,南冉古墓里头是个什么样,她基本上已打探清楚。来漕溪的路上,她觉得最大的问题只剩下如何取得孟珍的圣女之血好破墓门了。

季世子着实将孟珍护得严,王府中二十天来她都无从下手。她借着览砚之名来漕溪,原本是想向附近百里的花木打探打探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破墓。

她原本也没抱着什么大指望,想着若不行再回王府从长计议罢了,却没料到这个问题竟很快解决了。

那日她在醉昙山脚下歇午觉时,古墓旁的一棵古柏和深山里的一棵迎客松告诉她,朔日乃一月之始,也是生气之始,便在每月朔日子时至未央时分,以古墓为中心,照着先天八卦的八个方位,依序自天然造化的河湖溪涧中采集映月之水,将八方之水合为一瓶,称做水神灵钥,亦能打开古墓墓门。

昨日便是朔日,她昨晚将蜻蛉迷晕后便将这桩大事干好了,此时左手里的青瓷瓶里就装着那讲究的开墓灵钥。

前些日她事多,并没有空闲再在脑海中会会那株古柏和那棵迎客松。今日她诸事了结,万物具备,只待明日进山,因此有了闲暇,打算探探他们提给她的这个新奇的开墓之法缘自何处。

千万个嘈杂的声音里头,分辨出那株古柏的声音:“花主是问为何八方之水亦能启开古墓之门?那是因那兰多神的夫婿,乃是掌管天下水域的水神大人哪。”

成玉琢磨着那兰多神是个什么玩意儿。

古柏善解人意:“花主没有听过那兰多神吧?这不奇怪,今世的凡人们早改了信仰,就连妖族里也没有多少还记得那些古早的传闻。”

他解释:“古早的传说里,那兰多神乃凡人们的母神,是此处凡世里最初的凡人们所供奉的神。而最初的凡人们的君王名叫阿布托,被称为人主阿布托,是那兰多神的神使。醉昙山中的这座古墓,与其说是南冉族祖先的墓葬,不如说是整个人族祖先的墓葬,因墓中所藏的乃是人主阿布托的遗骨。诚然千年万年的……”

成玉有点跟不上,拧着眉头:“你说慢一点。”

古柏调整了下语速:“诚然,千年万年的时光流转里,凡人们早已遗忘了,这座古墓中埋葬的是谁,只记得,此乃圣地……”

成玉差不多已能抵挡住脑子里的疼痛,跟上他的速度了,打了个响指:“也不要这么慢。”

古柏:“……”

古柏恢复了语速:“因记得此乃圣地,凡人们对古墓进行了成千上万次的整饬和重修,这让古墓的格局和功用在后世里都变得不成样子了。但即便如此,开墓之法凡人却是无法更改,要么得是人主阿布托在凡世的遗血,要么就得是朔日里所取的八方映月之水。传说这两种开墓之法都是人主阿布托在世时所亲定……”

一旦跟上古柏的语速,成玉的脑子反应是很快的,她立刻抓住了重点:“这个阿布托很有意思嘛。如果此墓是那兰多之墓,那倒可以理解为何水神灵钥亦可打开墓门,水神是她丈夫嘛。可此处葬的是阿布托,开墓却需用水神灵钥,难不成这个阿布托也喜欢水神?”

敬业的古柏没忍住卡了一下:“花主,我刚才有没有同您提起过,人主阿布托他是个男的,水神也是个男的?”

成玉道:“哦,他俩都是男的,我忘了,男的是不该喜欢一个男的。”

见多识广的古柏不由得要反驳她这个落后的观念:“花主您这个观点也不尽然……不过阿布托不可能喜欢水神,因为阿布托是喜欢那兰多神的,听说还是真爱。”

成玉:“……这种八卦你都知道?”

古柏谦虚了一下:“无意中耳闻罢了。”一看话题扯远了,咳了一声回归正题道,“此墓虽葬着人主阿布托的遗骨,算是人主的墓,但据说此墓却是建在那兰多神羽化之处。那兰多神乃是自光中化生的神祇,彼时为人族而羽化后,也是回化作了垂天之光,消失在了混沌之中。

“人主阿布托曾是那兰多神的神使,长年跟随那兰多神,那兰多神羽化后,阿布托怀念她,着了一册,录了那兰多神生平许多言语。

“那册中记载那兰多神曾与阿布托有过一次关乎为她建墓的交谈。那兰多神曾告知人主:‘你若为我建墓,那就让所有能进入墓中之人都崇奉水神,这样我便是羽化了,我的最后一束不灭之光,也将降临在那座墓中。’”

因信息量太过丰富之故,成玉有一阵没反应过来,消化半天,她总结道:“所以说,这座古墓其实并非阿布托一人之墓,或者并非阿布托之墓,它只是收殓了阿布托的骸骨罢了。此墓真正的墓主其实是那兰多,这是阿布托为那兰多所建之墓。”

成玉疑问:“他期望终有一日,羽化的那兰多能够在收殓了他骸骨的这座墓中,降下她的最后一束不灭之光,是吗?”

古柏唏嘘:“人主情深啊。”

成玉喃喃:“‘你若为我建墓,那就让所有能进入墓中之人都崇奉水神,这样我便是羽化了,我的最后一束不灭之光,也将降临在那座墓中……’”

她好奇:“就算阿布托对那兰多情深,可那兰多喜欢的是水神吧?”

古柏高深莫测:“谁知道呢?据人主的笔记记载,说那兰多神羽化之时,她的丈夫水神还没有降生呢。”

“……”成玉感觉自己白脑补了一出三角大戏,一头雾水道,“所以水神他们家是跟那兰多神定了娃娃亲?”她吃惊,“听你的意思,那兰多也是十分了得的一位古神了,怎么就能答应且认定一个未出生的孩童做丈夫呢?”

古柏婉婉到来:“谁也无法逼迫得了那兰多神,那兰多神认定水神,乃是因她有预知之能。人主的笔记中说,那兰多神曾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她便告知人主,说数万年后诞生的水神将要成为她的丈夫。”

成玉叹了句:“封建迷信造的孽。”又问,“那兰多她怎么什么事都告诉人主?”

她提问的角度有点新颖,古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天,道:“……可能也没有什么别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