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穿越之四百八十七(第2/2页)

沟尾茂朝喉头一动,回应道:“先是安抚我不动、后是怂恿我自择良主。自几日前来信数骤增,均是提醒我打探‘光秀’的行动,其中一封还询问过是否有前往本能寺的计划……明智殿下!您往日亦不是没有病重之时,何至于就此放弃!命不久矣这种话请不要再提!”

但明智光秀只是轻笑了一声,对沟尾茂朝最后恳切的话不置可否。他的心神更多地被羽柴秀吉的行动牵引,只一凝神就已经察觉了那些变化中的蛛丝马迹:“这样吗。看来羽柴秀吉,或许是从别的地方知道会有今日这一场大变。虽然不知道三郎是什么时候回来,但是不管是我、还是三郎,对他而言都是绊脚石,尤其是三郎的生死对他来说是重中之重……庄兵卫,羽柴秀吉是否有提及他这几日会前往京都!”

沟尾茂朝被他的目光看得背后一凉,连忙和盘托出:“似是提及欲派小队往京都汇报事务,并且还问能否与我同行——”

“不必再说了。”明智光秀道,“羽柴秀吉已有反意。”

他不得不说,在此时,他实际上是对以往过于克制、从未阻碍过羽柴秀吉的晋升有些许遗憾的。但是他不是会懊悔于过去的决定的人,对数十年前与三郎交换身份这件事是这样,此时对自己应对羽柴秀吉的态度也是一样,因此这缕遗憾也就如轻烟一样飘飘地散了——

——他关注的,唯有三郎的安危罢了。羽柴秀吉与三郎到底因何结怨,又会对织田家造成什么影响,都只是三郎之外的、不需要首先顾及的问题而已。

而三郎的敌人,表面上是羽柴秀吉,实际上还要加上毛利家——若无毛利家与羽柴秀吉通谋,那个猿猴一样的男人不可能这么轻松地就说要赶往京都。而除了这两者以外,其实还要再加上一个这次虽然败走、却不知何时又会卷土重来的“溯行军的织田信长”。

这一次没能将那个“溯行军的织田信长”留下,那眼下的破局之法——

首先,是要保证这一日的“本能寺之变”。

明智光秀曾经对一期一振承诺过“必令本能寺之变发生”,而“溯行军的织田信长”逃走前也曾说过“若有本事自戕当场”。他仍然不能确定历史若是发生变动,对三郎是否真的有影响,但既然敌人忌惮于一切都以一期一振口中的历史那样发生,那这或许就是破除这一部分敌人威胁的办法。

而若是以这个将要流传在外的“本能寺之变”的版本为前提的话,羽柴秀吉倒也不是不能借势应对。

他思索了好一会,直到沟尾茂朝都疑心他是否已经失神的时候,充当了“织田信长”身份的男人才缓缓开口道:“今日之后,我要你派人在京都附近放出‘明智光秀背叛,信长已经在本能寺切腹’的消息,并假意向羽柴秀吉投诚。你尽管去承诺何时会将坂本城送给他,但只记得一点:你要告诉他明智光秀替织田信长而死,信长疑似在当日逃出本能寺。”

他与三郎的关系实在太亲近了。若说他会突然背叛三郎,除非告诉羽柴秀吉他们相貌一致、身份有异,否则羽柴秀吉根本不可能相信。甚至,这荒谬的事实本身都不一定能取信于人。既然如此,那不如在外尽管疯传流言,只留羽柴秀吉一人知道真相。

只要知道“织田信长”还活着,那羽柴秀吉就没有大肆行动的胆子!而比起一个“织田信长”,明智光秀是怎么死的根本就不足以成为羽柴秀吉真正关心的事。他从未在那对兄弟面前露脸,更不需要什么人头来佐证自己已死!

兵贵神速,若是三郎没有那么快回来,羽柴秀吉的反应被拖慢,其他的家臣必定会察觉到这个人的行动不对。而毛利家目前被织田针对,手本就伸不了太长,一旦羽柴秀吉受损在前,这一家必会比谁都迅速地缩回手。

而且——

“不管你以什么理由,务必要在他们仍在京都期间,与他们一齐行动。”

若是三郎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他也一定要给三郎留下一个可以争取出逃离到安全之地的时间的后手!

“茂朝。这是我的遗命,我要你立誓遵从。”明智光秀不再以亲昵的“庄兵卫”称呼对方,口吻也与刚刚说自己“命不久矣”时一样,镇定冷酷到了几乎令人背后发毛的地步,“待三郎……信长殿下归来后,你必要为他竭尽全力,忠于他便如忠于我一般。”

沟尾茂朝急切道:“殿下!!您何至于此……哪里现在就到了要说这种话的时候!”

而明智光秀已经将目光转到了药研藤四郎身上:“药研。我要你在我死后,立刻将我人头收好,‘携我人头’‘远征’至‘沟尾茂朝身边’,‘远征时间’是‘从我死之时’起,至‘三郎命悬一线,需以我的头代替三郎头颅’之时止。”

药研藤四郎一时愕然,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沟尾茂朝更是当场“砰”的一声跪在了明智光秀面前,未干的鲜血都因为他这重重一跪而摇曳溅起。

他难以理解地、撕心裂肺地怒吼着:“您何必如此!!就算是当真命不久矣,哪里需要您做到如此份上!您到底是、到底……您今日叫我来这里,就只是为了告诉我您心存死志、要我去污蔑你死后的声名吗我是、我……”

“——我做不到啊。我宁愿先走一步等在黄泉为您开路。我做不到啊!!”

这一次,明智光秀仍然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但是那张苍白的、冷酷的脸上已经染上了温情,一张一合的口里吐出来的,也是平静且温和的话语:

“——这件事上,我只信任你,庄兵卫。你只愿意忠于我,所以我也只敢把信长殿下的安危托付给你。”

他轻轻地念出彼时一期一振曾经对他说过的历史:“‘织田信长在御殿内纵火,并切腹自尽’——”

明智光秀低下头,露出了一个十足轻柔的微笑。

就仿佛一片樱花落入水泊,涟漪浅浅而泛。

他从容地说道:

“庄兵卫。为我介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