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第十五章(第3/4页)

莎拉的心智突然毫无预警地奔驰起来,在车盖上初见茱莉亚·马修斯的情景立刻浮现脑海中。她试着回想当时胶布是否贴在女孩嘴上。霎时间她的思路变得一片清澈,莎拉想起当时的画面了。在自己的脑海中,她可以看到女孩的嘴巴上面贴着胶布,而且茱莉亚·马修斯的身体以钉死于十字架的姿态仰躺在车盖上。

「莎拉?」杰佛瑞问道。

「嗯?」莎拉抬起头来。众人都瞪着她看,仿佛在等待她有所回应。「对不起,」她致歉,

「你刚才在问什么事?」

马克答道:「我在问你是否注意到受害人有无异样。比方说她们是否无法讲话?眼神是否茫然?」

莎拉将照片还回去。「西碧儿·亚当斯是个盲胞,」她说,「所以她的眼睛自然是茫然无神。至于茱莉亚·马修斯……」她停顿了一下,强迫自己回忆那个影像。「她的眼神呆滞。我猜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她被人下了这种药,因此像植物人一样脑机能无法运作。」

杰佛瑞用古怪的表情看了她一眼。「马克刚才有提到,莨菪会对视力造成干扰。」

「所谓的干扰,有点像是令人视而不见吧。」马克的语气像在暗示这话说不只一次了。「根据药虫的说法,你明明看得到东西,但是你的心智却无法分辨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好比我拿了一颗苹果或柳橙给你看,你可以意识到那东西是个圆形物体,甚至连表皮纹路都可以清楚瞧见,但你的大脑就是没办法辨识那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我明白什么叫『视而不见』。」莎拉回话,发现想要语调谦卑却为时已晚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糗态,她赶紧一语带过,「你认为西碧儿·亚当斯正是处于这种状态?难道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无法大声求救?」

马克看着其他人。显然莎拉在发呆沉思之时,马克也已讲解过她所提问的事情。「据说这种毒品会让人哑然失声,但实际上喉咙根本没出问题。既没有出现抑制作用,也没有因毒品而产生损伤。所以我猜想,多半是大脑的语言中枢起了某种变化。这和出现视觉认知障碍的情况绝对很相似。」

「有道理。」莎拉同意道。

马克继续往下说。「摄取莨菪会出现一些症状,像是体表冒出黄白色的小斑点、瞳孔变大、体温升高、心跳加快,以及呼吸困难。」

「这些症状都有出现在两位受害者身上。」莎拉说。「多少剂量会引发这种现象?」

「这玩意儿药效非常强。只要一茶包的剂量,就可以让人变得疯疯癫癫,尤其是对那些并非嗑药玩家的人而言,更是能让他们陷入呆头呆脑的状态。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的果实并不毒,可是根茎叶的任何一部分都非常危险,除非你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即便如此,你还是无法担保自己安全无虞。」

「第一位受害人是个素食者。」莎拉说:

「她也是个化学家,对吧?」马克问。「除了莨菪之外,我还能想到一百万种可以闹出人命的毒药。既要花上时间研究、又要承担致命风险,我不认为有人会愿意在莨菪上头下工夫。这就像是在玩俄罗斯轮盘,尤其你要处理的部分是莨菪的根茎。那个是最毒的部位。只要沾到一丁点,就足以让你呜呼哀哉小命玩完了。据知目前并无现存的解药。」

「我看不出来茱莉亚·马修斯有嗑药的迹象。」她对杰佛瑞说,「这个会议结束之后,你应该会去找她谈一谈吧?」

他点点头,然后问马克:「还有别的事要说明吗?」

马克用手拨了拨头发。「服用这种毒品之后,会出现很明显的便秘症状,体表冒出黄白色的小斑点,有时候会产生幻觉。听到这种毒品在性犯罪中被派上用场,我觉得很有趣,甚至觉得颇有反讽意味。」

「怎么说?」杰佛瑞问。

「在中世纪时期,这种毒品有时候会借由阴道涂药器而进入人体内,如此可以让性高潮快点发生。甚至有些人认为神话中骑着扫把飞翔的巫婆影像,其实是女性用木头涂药器把毒品插入阴道的原型翻版。」他露出了微笑。「不过若谈到这里,我们就得把讨论主题扯到神明崇拜与基督教在欧洲文化崛起的话题上面来了。」

马克似乎察觉到他的听众已经心不在焉了。「熟悉莨菪的药虫,都知道这种东西是少碰为妙。」他看着莎拉说。「女士,请原谅我的措词。」

莎拉耸耸肩。从诊所到她父亲口中,这句话她听得可多了。

马克仍红着脸说:「这完全是一种心灵强奸(注:美国俚语,粗鲁地指称那些操控别人的思想和举动,以符合自己欲望要求的行为。)。」他向莎拉露出带着歉意的微笑。「排行榜上第一名的记忆是飞行,即使是患有失忆症的药虫也会记得自己在空中飞过。他们真的相信自己飞起来了,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曾飞行过,即使是清醒之后也一样坚信不疑。」

杰佛瑞环抱着双臂。「难怪她一直看着窗外。」

「她有说什么吗?」莎拉问。

杰佛瑞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接着又表示,「如果你想去看她的话,等一下我们可以一起去医院。」

莎拉看着自己的表,假装在思考时间上是否允许。门都没有,她再也不要见到茱莉亚·马修斯了。光是想这件事就让她受不了。「我还有病人要看。」她说。

杰佛瑞指着自己的办公室说:「莎拉,可否跟你聊一下?」

莎拉很想立刻走人,但是她忍住这股冲动。「是有关我的车子?」

「不是。」杰佛瑞等她进入办公室之后,才将房门关上。莎拉坐在桌缘边,故意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我今天早上还得靠划船去上班,」莎拉说。「你可知道现在湖面上有多冷吗?」

他没理会对方的质询,反而单刀直入切中要点。「发现你的枪了。」

「噢。」莎拉一边回答,一边想着该如何应对。她完全没料到他居然会提起枪的事情。那把鲁格手枪放在她车里很久了,以致于她压根忘了它的存在。「我被逮捕了吗?」

「你是从哪儿弄到枪的?」

「那是人家送给我的礼物。」

杰佛瑞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是吗?谁会送你一把以你生日为序号的点三五七口径手枪?」

莎拉耸肩拒绝回答。「杰佛瑞,我拿到那把枪有好几年了。」

「莎拉,那辆车子你是什么时候买的?两、三年前吧?」

「我买新车的时候,就把枪从旧车移过来了。」

杰佛瑞不发一语地盯着她。莎拉看得出来他已经气得发狂了,但是她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她试着说话,「那把枪我从来没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