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上帝的旨意(中)(第2/2页)

在卢森堡公爵命令士兵们加速压进的时候,小欧根在弥漫的烟雾中,乘着对方的将领还未来得及发出围剿他们的命令,率领着队伍冲向西班牙人堆放火药的地方,在那里投下了最后一枚榴弹,引爆弹药,在弹药爆炸的时候他被气浪掀翻到马下,摔断了手臂,居然还能忍耐着剧痛在朋友的帮助下重新跃上马背,冲出混乱的战场。

在西班牙人开始溃散的时候,他还率领着骑兵追出去至少有五十法里,俘虏的士兵与军官不计其数。当然,在之前的战役中,承蒙这位年轻贵人的恩惠,有幸被邀请到法国军营做客的卡斯蒂利亚贵族也不在少数。

这么说吧,在这个房间里,十三名圣地亚哥骑士中,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是这位其貌不扬,身材矮小,初临战场就如同锥子一般显露锋芒的年轻将领俘获或是因他被迫投降的。

“不,如果他真的那么深受路易十四喜爱的话,他应该回到凡尔赛宫的。”萨莫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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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回到凡尔赛宫。”路易十四说:“那里是你的家,我是这么认为的,孩子,你不这样认为吗?”

小欧根闻言停住脚步,他抬起头来看向路易十四,他的国王,他的监护人以及半个父亲,虽然小欧根的亲生父亲与法国国王如同一对天生的仇敌,但也许是因为奥林匹娅也是一个曼奇尼,是国王心爱的王室夫人的姐妹,路易十四对他十分慈爱,王后,王太后等知晓他身份的贵女也从未为难过他,他在凡尔赛宫中确实如王太子、大公主以及大郡主那样是在玫瑰、黄金与人们炙热敬仰的目光下长大的。

“我会时常回去看您的。”他说,低下头来,恭恭敬敬地吻了吻路易十四的手。

“是因为欧根·萨伏伊么?”欧根·萨伏伊,也就是苏瓦松伯爵与他的亲生子就在国王身边,苏瓦松伯爵也是一个经验丰富,手段老辣的将领,如同国王的长矛一般已经直刺入胡卡尔河上游的关键位置不说,不久之前他才去了萨伏伊公国,说服自己的堂兄投向波旁而不是哈布斯堡,等到尘埃落定,苏瓦松伯爵必然能够凭借着这份功勋在凡尔赛宫有个房间,他的妻子与儿女也会正式出现在凡尔赛的宴会与舞会上,到那个时候,占据了苏瓦松伯爵长子位置的小欧根的处境就会变得尴尬起来——就算没有太多人知道他的真实出身,但既然是路易的半个孩子,他就难以厚颜无耻地侵占属于苏瓦松伯爵长子的利益——在朝廷与宫廷中,有着爵位与领地继承权的长子与次子,幺子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人们对他们的态度与选择都有着天壤之别。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本应继承爵位与领地的长子,因为受到了国王或是上位者的青睐,将爵位与领地让给兄弟,自己去做国王的将军或是廷臣的。

“原因之一。”小欧根说,他看向路易,那张比起普通人来格外瞩目的大下巴颤抖着:“陛下,您也许已经知道了……”

“嗯。”路易十四说。

房间里顿时变得安静了许多,只有夏尔王子还在啪啪啪地跑来跑去,他的年龄与当初才离开母亲,被苏瓦松伯爵的母亲抚养的时候差不多,不过那时候小欧根就带上了不符合年龄的阴郁面具,与面孔红润,总是咯咯发笑的夏尔毫无相同之处——夏尔王子向来不受任何拘束,他跑累了就趴在父亲的膝盖上休息,将热乎乎的面孔压在国王尊贵的肚子上,一边歪着头看着小欧根,他对小欧根还有一点记忆,就向他伸出手。

小欧根握住那只软软的小手,眼睛里闪着光。

“玛丽……”在法兰西乃至许多欧罗巴国家的女性都会有玛丽这个名字,但现在路易十四所呼唤的肯定是奥尔良的玛丽,也就是大郡主。

小欧根·萨伏伊与大郡主年龄相近,而且小欧根一来到凡尔赛的时候也有九岁了,在女性十二岁就是可以履行婚约的合法年龄的时代,九岁的孩子已经极其成熟。而且大郡主的美貌是欧罗巴人所公认的,她的父亲奥尔良公爵无需多说,他偶尔兴之所至身着女装的时候可以令得“石头的圣像”也为之倾倒,她的母亲是英国的亨利埃塔公主,亨利埃塔公主有点神经质,但就她不止一次地与路易十四传出绯闻,就知道她也绝不是那种貌若无盐的丑女,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大郡主更是汲取了他们所有的优点,她还是一朵玫瑰蓓蕾就让公爵、亲王、国王们为之神魂颠倒,尤其是卡洛斯二世,人们都说,那个疯子与怪胎国王的耿耿于怀只怕不仅仅是因为大郡主那笔足以承买一支钢铁舰队的巨额嫁妆。

大郡主现在的丈夫,也就是普鲁士王国王太子腓特烈,他对大郡主如此殷勤,按理说应当引起普鲁士人的不满,但大郡主只一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又都偃旗息鼓了——即便是最顽固的老家伙,也必须承认,让一个少年人去冷落这样一个美妙的存在,是不可能,也是不道德的。

小欧根与大郡主朝夕相处了好几年,因为小欧根是王后负责照顾的,他们的房间距离的都不远,还在一起上课,玩耍,小欧根对大郡主产生了倾慕之情也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

“我有过一个疯狂的想法,”小欧根说:“我曾经想作为大郡主的护卫,跟随她到普鲁士去。”

“并不疯狂,”路易温和地说,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夏尔蓬松,带着热气的卷发:“你爱她。”

“但玛丽并不爱我。”小欧根喃喃地道:“不,她是爱我的,但不是一个少女对爱人的爱,是一个姐妹对兄弟的爱,那是一种高尚的,纯洁的,富有力量的爱。”他说:“她教我如何去爱她,陛下,她说,我应当做出一份事业来,一份辉煌的事业,于是,当一个人提起来我的名字,或是在一份报纸上刊载了我的名字,又或是某一座军团,某一个领地,甚至于某一艘舰船,用我的名字命名的时候,她就可以高声地说,看啊,这就是我最亲爱的朋友,最亲爱的弟弟,欧根·萨伏伊。”

“然后,”他温情脉脉地继续说道:“也许数百年后,有人提起我,也就会提起我身边的人。”

他带着一份天真的向往,热切地说道:“她的名字会因为我被铭刻在历史的书页上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