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敦刻尔克是个大舞台(第2/3页)

于是在城门处就形成了一个僵持的局面,但更多的士兵正在赶来,巴尔又造成了另一种恐慌——巴尔可是穿着制服回敦刻尔克的,虽然在黑夜里看不清皇室蓝的颜色,但在火把的光亮下,点缀在肩头的金色穗子与胸前的金色纽扣可是熠熠生辉,英国人不免想到了……

“骑兵!”一个英国人喊道,他可能不全是英国人,因为他太年轻了,很有可能他的父亲是个英国士兵,他也许有个法国母亲,但他认为自己是个英国人——他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国王的骑兵也许正在如同坚壁铁墙般的向他们推来,他的勇气就不翼而飞了,他毕竟还那么小,可能刚成年。

但在战争中,死神永远不看死者的年岁,他下意识地想要逃走,却被不知道什么人击中了面孔,他的整张脸立刻就变了形,他开始哭叫,胡乱挥舞着武器——这种行为在两军对峙的时候根本就是在自杀,更多人的刀剑击中了他——巴尔在跳下马之前就看不到他了,他一边高叫着自己的身份,一边和法国士兵们站在一起。

“火枪队就要来了。”一个人喊道。

于是巴尔和其他人就开始向甬道里后退,而英国人们,除了几个已经晕头转向的可怜虫,也慢慢地停下了脚步,他们没能冲到城墙内,就已经等同于失败了——等到法国人的火枪队来了,他们却在甬道里的话,也可以说是在自杀,杰克站在火把下面,不断摇曳的火焰把他的脸照得阴晴不定,“我们走。”他说。

英国人离开的时候,敦刻尔克上空突然传来了宏亮的钟声,这意味着敦刻尔克地区所有的法国人都会警惕起来。

等到火枪队来了,他们就出城追击英国人去了,但巴尔没有能够离开,虽然他还是来晚了一步,但在敦刻尔克驻守的旺多姆公爵要见他,他就只能收拾收拾,去见敦刻尔克地位最高的人了。

说起来,巴尔和旺多姆公爵也不是没有一点关系——旺多姆公爵的孙子小约瑟夫正是巴尔的同学和学生,他们的关系非常好——你知道的,哪怕他们身份悬殊。让·巴尔的父亲只是一个私掠船的船长,旺多姆公爵的姓氏也是波旁——旺多姆公爵是亨利四世的私生子,他的青年时期在与黎塞留和路易十三作对中度过,但等到马扎然主教时期,也许是因为不再那么精力旺盛,他开始与主教和解——只不过在路易亲政之前,这位老先生已经过起了近似于隐居的生活,只是路易十四的计划中敦刻尔克需要一个值得相信而又有分量的重要人物镇守,所以他就来了。

这位老人的鬓发已经如同白银一般,但身体还很健康,比起奔波了半个晚上,又参加了一场战斗的巴尔还要精神焕发一点,他让仆人给他们端来了肉、面包、黄油和奶酪,还有茶和咖啡,葡萄酒,巴尔向他道谢,然后坐下来,不管不顾地大吃了一顿。

他原先预备在教士那儿享用丰盛的晚餐,没想到遇到了英国人的事儿——直到事情告一段落他才感到饥肠辘辘,肠子都像是和肠子紧贴在了一起,他拿出了单枪匹马冲撞英国人战线的勇气来对付他新的敌人——所有的食物,在几分钟后就解决了战斗。

“我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旺多姆公爵说,他对让·巴尔也很了解,他孙子给他的信件里对这位朋友有着详细的描述,他对年轻人们的友谊抱有相当大的希望,倒是他的儿子有点隐约的不满,让·巴尔的出身实在不敢恭维,但这位也曾年轻过的老公爵已经在数十年的风云变幻中养出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当初他能让儿子娶了曼奇尼姐妹中的一个,成了国王的半个连襟,保住了领地与爵位。现在也能看出,他们的国王路易十四可不是那种会在乎出身和血统的人,像是军事学员里的年轻人,将来也许就会是另一个孔代、亨利(指蒂雷纳子爵)、绍姆贝格、沃邦……像是这种身份寒微的人,你不在这个时候结交,还要等到他位极人臣的时候才去去阿谀奉承吗?

在仆人端走空荡荡的盘子后,巴尔才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他露出了一点担忧的神情。墙角的座钟指向凌晨四点,现在还不到日出的时候,但灰蓝色的天际显露出斑斑点点的殷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像是听到了枪声和呐喊声。

“那些英国人……”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旺多姆公爵坐得直挺挺的,“一群不安分的家伙!”他说,但语气中似乎没有太多忧心忡忡的成分。

让·巴尔很快在旺多姆公爵的麾下得到了一个职位,他听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而且大多对法国不利。

一会儿有人说,英国人焚毁了一座满满当当的军备仓库,里面装满了毯子和帐篷;一会儿又有人说,英国人阻截了一只为路易十四运送小麦的商队,他们带走了一部分粮食,另外的全部烧掉;一会儿又有人说,英国人用火药毁掉了敦刻尔克大道——也就是敦刻尔克到巴黎的那条大道;没过几天,听说敦刻尔克的船坞也遭到了破坏,在港口里停泊的舰船被浇上了油脂,险些变成了一堆昂贵的燃料。

巴尔完全弄不懂旺多姆公爵在做什么,他甚至开始担心,是不是英国人设法收买了旺多姆公爵,或是这位公爵依然对路易十三以及其后人耿耿于怀,他看到港口里的舰船为了避免受到第二次破坏,开出敦刻尔克,据说要暂时停泊在加来的时候,他的烦恼升到了最高等级——他跑去向神父忏悔了。

巴黎和凡尔赛有着不可为人道的秘密——国王的小鸟们有很多都是披着法衣的。

在几百年后的人们还在为神父是否有权利泄露别人对其忏悔的内容争执不休的时候,这个时代,甚至更早的时候,神父们早就是教会与国王的耳目了,他们之所以会在平时的时候对忏悔内容保密,只因为它们并不直接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举个栗子,一百多年前在阿尔萨斯地区兴起的鞋会起义,连续失败了很多次,为什么呢,因为他们虽然倡议废除教会法庭,限制教士俸给,却总是有成员跑到神父那里去做忏悔……

忏悔过后,巴尔的感觉好多了,但他有点无法面对旺多姆公爵,因为老公爵对他还真是不错,不过几天后,旺多姆公爵就打发他去搜捕暴徒的首领,也就是那个叫做杰克的英国人,于是巴尔马上接受了命令,出去了。

让·巴尔是敦刻尔克人,他知道怎么对付那些英国人,或者说,怎么卡断他们的生路。

一方面,他用威胁和收买的方法控制住没有参与暴乱的英国人——虽然他们声称自己是无辜的,但巴尔很清楚他们一定会给暴徒们提供补给甚至藏身处,他将这些英国人都集中到了一起,承诺说,如果暴乱结束之后,他们被证明是清白的,就可以带着赏金安然无恙地回家。另一方面,他用重金悬赏英国暴徒的脑袋,尤其是他们的首领,那个叫做杰克的人,但其他人也价值不菲,于是整个敦刻尔克地区的海盗以及他们的后代都行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