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热热闹闹的叛乱活动(第2/3页)

蒂雷纳子爵房间的壁炉栅栏只是普通的黑铁栅栏,它不止一次有效地阻止了打瞌睡的蒂雷纳子爵将脑袋或是腿伸到壁炉里去,栅栏的顶端呈现出一个漂亮的金百合花图案,老仆人看到的就是一条悬挂在花苞颈部的银项链。

银项链的吊坠是一个号角,蒂雷纳子爵一看就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拿过项链,将号角捏在手里,“你取出吧,老巴恩,记着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老爷……”巴恩在蒂雷纳子爵身边三十多年了,怎么会不知道,号角就是奥兰治家族的纹章标志呢?

“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蒂雷纳子爵轻松地说,甚至带着一点好笑的味道。

老仆人叹了口气,“您都这个岁数了……”他摇着头,看了看空掉的牛奶杯子,把它放回到托盘上,走了出去。

虽然喝的是牛奶,但对于蒂雷纳子爵来说,在号角项链的催化下,这杯牛奶也和咖啡差不多了,他握着吊坠,用指甲反复拨弄了几下,吊坠就啪地一声打开了,这支吊坠有一根成年男人的中指那么长,两根手指到三根手指那么宽,足以放下一卷小纸条,蒂雷纳子爵打开读了读,上面的内容果然没有超出他的意料:“我确实老了,”他自言自语道:“但还有个人还年轻着呢。”

……

第二天的晚上,蒂雷纳子爵换过衣服,披上斗篷,戴上帽子和面具,按照纸条所写的时间与地点去了阿姆斯特丹的圣尼古拉教堂。

圣尼古拉教堂原先是一座建成于十三世纪的天主教教堂,但在十六世纪,荷兰的新教势力超过了原先的天主教势力后,它被改建成为一座新教教堂,原先陈列在壁龛中的雕像都被拆除了,圣像也被涂抹,以至于整座教堂看起来朴素了许多。

但自始至终,有两样事物终究没有改变,那就是木制天顶——以造船的木头与造船的工艺制作的教堂穹顶,看上去就像是一艘倾覆的大船,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还有的就是人们脚下的石头地板——那密密麻麻的字迹表明,这一块块长方形的石砖原本都是墓碑,圣尼古拉教堂矗立在一座公墓上,当初的建造者如何想我们已无从追索,但这种犹如被千百个死者默默注视的感觉,确实会让人更期望从沉重累赘的生命里解脱。

进入教堂是不应该继续戴着帽子和面具的,蒂雷纳子爵将面具握在手里,将帽子夹在胳膊肘下面,走向坐在成列座椅中的一个人。

“好久不见,威廉。”

“好久不见,亨利。”

问候完,两位年纪悬殊的表兄弟就默然无语了,威廉三世50年才出生,蒂雷纳子爵11年出生,威廉三世出生的时候,蒂雷纳子爵就已回到法国,为孔代亲王效力了,他们原本可能在战场上见面,但威廉三世的鲁莽举动让他被英国的查理二世囚禁了很长一段时间,尘埃落定才被释放,他得到了乌得勒支,但这片狭窄的土地与其说是他的领地,倒不如说是英国人与法国人势力的缓冲带。

他没有军队,为了“帮助”自己的外甥治理乌得勒支,查理二世毫不羞惭地派遣了十几个英国人填充在乌得勒支的宫廷和政府里,威廉三世只是一个任由他们摆布的傀儡。雪上加霜的是,荷兰的民众对这位亲王既不信任,也不尊敬,首先,威廉三世在他们抵抗法国人与英国人入侵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荷兰被瓜分之后,又摇身一变成了乌得勒支亲王,很难不让人认为,他之前是投靠了英国国王查理二世,出卖了荷兰。

对此威廉三世无从辩解,查理二世可不会公开宣称他囚禁了荷兰的执政,他只会说,招待自己的外甥在伦敦塔里住了一段时间安,固然谁都知道伦敦塔是座监狱,但伦敦塔另一个无从质疑的身份则是都铎王室的宫殿——几乎没什么可指责的地方。

还有的就是,英国人在乌得勒支横征暴敛,文书上却有威廉三世的签名与盖章,虽然一些荷兰人知道这并非威廉三世的本意,却也不免对他充满了仇恨。

将这些英国人一只一只地驱逐出去,将被流放和被囚禁的忠诚下属一个一个地找回来,再将涣散的民心一点一点地重新收拢,这就是威廉三世这几年来做的事情,蒂雷纳子爵一直看在眼里——基于国王的命令,与对血亲的怜悯,只要威廉三世没有直接威胁到法国的统治,蒂雷纳子爵不会做什么。

因为威廉三世的统治一旦稳固下来,受影响最大的而是英国,而不是法国——他原本是英国在荷兰的代理人,就像是蒂雷纳子爵是法国的代理人,但就像他的先祖沉默的威廉那样,威廉三世显然不甘心只做一只橡皮图章,他在荷兰的作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查理二世的权威,英国所有的南荷兰与泽兰不断地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暴乱——很难说这是威廉三世授意,但乌德勒支,泽兰与南荷兰正是瓜分荷兰中英国得到的那部分,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对殖民地,新领地宽容,在乌德勒支的民众可以不被苛捐杂税压迫的时候,泽兰与南荷兰又怎么能够继续忍受英国人的盘剥与压榨?

相比起来,法兰西所拥有的北荷兰,格罗宁根与弗里斯兰就要平静得多了,不是路易十四的税收不重,而是从一开始,路易十四就制定了阶梯式税法,简单点来说,虽然北荷兰三省的税收要比法兰西国内重得多,但与之前的税收——微妙地相差不多,之前我们提过,这是因为荷兰之前的税收囊括了海军的舰船制造与维护费用,在荷兰被征服之后,舰队也不复存在,这笔税金当然就可以免除了——然后,每个荷兰人都能看到,他们要缴纳的税金并不是始终这么多,只有十年,十年后税金就会下降到原先的二分之一,二十年后是四分之一——也就是法兰西人所要缴纳的税金,也就是说,如果现在看到告示的是年轻人与中年人,甚至是才迈入老年的人,他们都是可以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与法兰西人同等待遇的。

但法兰西人的税法中还有许多用来调整的细节,惩罚与奖励同样巨大,像是如果有一个地方发生暴乱,那么附近三天之内脚程的村庄与城镇都要被问责,主犯最低的惩处也是流放——法国国王不需要暴徒与乱民!从犯与被波及的村庄则要缴纳更为沉重的税赋,以及承担法兰西人为了平定暴乱而产生的额外支出。

相对的,如果有人愿意告密,或者阻止,甚至消弭——譬如一个素有圣名的牧师所做的,那么他们可以向法国国王提一个要求。

这点就算是一些生性高洁,无欲无求的好人也很难拒绝,因为在一个被占领区,当地的民众必然会遭受到各种各样的苦难,哪怕路易十四不是一个极其贪婪的人——也不免会发生一些无法避免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