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见鬼去吧(第2/3页)

他拿起那枚荆冠,“多么容易啊,只要带上它,走短短的一段路,说着忏悔的话,我就能如您们所说的那样成为一个圣人了。这并不难,也不危险,收益巨大,我如果如你们所说的那样信主,我就应该这么做,但我认为,横亘在我心里的,终究还有一根无法拔出的刺,每当我要违背我的灵魂时,这根刺就要扎痛我。”

那个修士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被他们的首领阻止了。

“我只能说愿上帝保佑您,陛下,同时感谢您的仁慈。”为首的修士说,他的话并非无的放矢,苦修会被如圣路易这样的国王甘之如饴,但也有可能会被如美男子腓力这样的国王嗤之以鼻,他们甚至可能被狼狈不堪地驱赶出去,但路易只是抬抬手,让他们带着苦衣、链子腰带和荆棘冠冕离开了。

“虽然换了别人,也许会觉得有几分道理,”路易与邦唐抱怨道,“但他们背后的人只希望看到两种结果。”

“我正洗耳恭听呢。陛下。”

“第一种结果就是我就此成为了第二个圣路易,”路易说:“你知道吧,邦唐,人们对盗贼倒是宽容,因为他们知道对方就是一个堕落的魔鬼,但对一个圣人,他们却会严苛地时刻举着放大镜来看,一旦教会如此作势,”他噘嘴:“我之后只怕就要处处受到掣肘了。”

“您会得到教皇的祝福,而后为了他的旨意牺牲。”邦唐也看得很清楚:“就像是圣路易。”

“第八次十字军东征的时候路易九世已经六十六岁了。”路易说:“如果只是他的个人意愿,他大概不会千里迢迢地跑到突尼斯去打仗。”

“最擅长放贷的可不是犹大人,”邦唐说:“教会给出每一分都要捞回一百倍的回报来。”

“还有第二个可能,”路易说:“那就是营造出一点事故来,人们固然愿意听听一个圣人是如何苦行的,却更愿意听听一个魔鬼是如何在圣墓前被惩罚的。”

邦唐的神色变得冷硬起来:“我会命令他们再一次清理巡游路线。”

“不用这样担心,”路易毫不在意地说:“他们能用的也只有巫师和修士,巴拉斯现在就在我身边,明天以拉略也会赶到。”

……

正如路易所说,有巴拉斯与以拉略,他们的朝圣之路一片平静,虽然路易十四并不想要成为第二个圣路易,他还是做了一些圣路易做过的事情,他承诺要以圣路易的名义在罗马修建一座教堂和修道院,并且将在这次战役中缴获的若干圣物供奉在教堂里,在朝圣时,他每天供给一百个穷人面包和牛奶,并且和他们其中的三个人用餐。

科隆纳公爵敏锐地察觉,这三个人也不能说是真正的穷人,他和路易说了,路易就笑着回答他说,罗马是不可能有真正的穷人的,因为单单朝圣者的布施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当然与科隆纳在那不勒斯看到的,真正的穷人不一样。

在圣彼得大教堂举行的大弥撒中,王太子与科隆纳公爵一同出现,他们一左一右地站在路易十四身后,看着自己的父亲与国王受到教皇的祝福,新教皇英诺森十一世也给了他们祝福,这让一些人脸色很难看,因为小路易就算了,科隆纳公爵可是人皆尽知的私生子。

英诺森十一世此举可能是为了挽回一些不良后果……不过这些对路易十四来说远远不够。

“您确定吗?”英诺森十一世与路易十四之后私下会面了一次,他们就像是两个陌生但友好的客人面对面而坐,教皇没有向路易行礼,路易也没有亲吻教皇的戒指,“您该知道巴拉斯此人吧,”英诺森十一世说:“一条愚笨的老狗!”

“暂时度过这几年罢了,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但他缺少资历。”

“以拉略?”英诺森十一世蹙眉。

“以拉略。”

“他可是一个宗教裁判所的法官啊。”英诺森十一世说:“巴拉斯的圣职授予已经让很多人为之诟病了。”

“那么说以拉略就不是第一个。”路易说:“反正他几年后就要回巴黎去了,难道他们还担心他在这短短一段时间里就成为教皇吗?”

“当然不可能。”英诺森十一世说:“主教?”

“我希望是大主教。”

“那么几年后他就要被拔擢为枢机主教了。”英诺森十一世说:“除非他确实立下了什么功劳,让人无话可说。”这是在暗示教会税收与圣职任免权。

“这个不可能。”路易说:“但我可以让出一部分染料和呢绒上的利益,只给您的家族。”

“不够。”

“足够了,只是一个大主教的位置。”

“我是贝内代托·奥特斯卡尔奇,也是英诺森十一世。”

路易往椅背上一靠:“我不能确定,但我确实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克里特岛。”

所有曾经对十字军感兴趣的人大概都会知道被医院骑士团(后改为罗德岛骑士团)固守到最后一刻的罗德岛,但这座岛屿并不是基督世界的最后关卡,基督世界失去了地中海通往亚洲大陆的最后一座海上堡垒,也不过几年时间而已——这座海上堡垒就是克里特岛。

克里特岛曾经属于一个国家,也就是爱琴海文明或是迈锡尼文明,它的出现甚至比古希腊更早,但在之后的发展中,因为地域与思想的禁锢,它们的发展最终落在了希腊之后,之后它连续被古希腊人,古罗马人,阿拉伯人,拜占庭人占领,在十二世纪的时候威尼斯人借着十字军东征,拜占庭帝国分裂的机会,买下了克里特,直到1669年。

说起来,奥斯曼土耳其人能够攻下克里特岛,还要感谢科普鲁律家族,老科普鲁律为江河日下的奥斯曼帝国打了一针强心剂,令得这个因为庞大而愈发迟钝的国家重新焕发出生机,之后他的儿子,即是因为这场大败要被处以五马分尸之刑的艾哈迈德,就是这场战役的策划者与组织者,只可惜奥斯曼土耳其从来没有用以往的功绩来抵偿罪过的传统。

或者说,艾哈迈德的生死全在苏丹默罕默德四世一念之间,但如同任何时候与任何地方的老臣幼君,你很难让一个年幼的国王对代他执政的臣子抱持什么好感,更别说王太后让科普鲁律的儿子做了之后的大维齐尔。

艾哈迈德回去之后难免一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内也会动荡一阵子,英诺森十一世瞥了一眼路易十四,他也阅读过所有与这位国王有关的文件,这位国王有着赌徒一般的性情,像是他取下了佛兰德尔之后,面对混乱不定的新领地,还有以神圣罗马帝国为首,随时可能形成一个庞然巨物的联军,他居然丝毫不放在眼里,也不顾大军在外已经超过了一般雇佣时限的好几倍,近似于孤注一掷地对荷兰发动了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