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必须的决断(第2/2页)

望着距离地面不过十来尺的窗户,拉瓦利埃尔夫人甚至有心一跃,跃出窗户,逃入茫茫夜色之中……

“我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主意。”

拉瓦利埃尔夫人悚然一惊,猛地回头,来人正是瓦罗·维萨里,“我劝您别这么做,”维萨里说:“我们固然是国王派来的,但您若是一意孤行,”他指着窗外,“您猜猜,若是您真的走出这里,那么国王是会感到后悔,想要挽回您的信任呢,还是就此割裂与塞尔维亚狼人之间的契约呢?”

“他不会的,”拉瓦利埃尔夫人虚弱地说:“他那么爱孩子。”

“只要您走出这里,无论您生下来的是人类,还是狼人,他都不会承认他,一个不被国王承认的私生子,夫人,他的命运不会比您的族人好到什么地方去。”他停顿了一下:“夫人,您很幸运,您是没有吃过苦的人。”他举起一只手,打断了拉瓦利埃尔夫人的反驳:“您在您父亲身边的时候,您的父亲在人类中有身份——他是一个军官,在您成为亨利埃塔公主的侍女后,您依然可以衣食无忧,更别说,国王给了您承诺,让您成为他的爱人,第一王室夫人,您或许受到过一些折磨,但您是没有如那些下等人那样,过过真正的苦日子的。”

“但我有。”维萨里接着说。“我有,夫人,我曾经和您一样天真,认为凭着自己的才能,能够承担起自己甚至妻子女儿的人生,您也许不知道,我第一次和国王遇见的时候,甚至不将这个凡人放在眼里,虽然那时候我都窘迫到要向自己的学生,曼奇尼的小姐借贷。不,不应该说是借贷,应该说是乞讨,不过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意识到,但饥饿、寒冷与病痛都不是最可怕的,您知道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最可怕的是什么吗?那就是你永远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当您忍受,当您沉默,当您一次次地将自己的愤怒压抑在胸怀里的时候,您以为您可以平静地生活——哪怕极尽苦寒,但只要那些人,那些有权力的人心念一转,您就要失去您以为理所当然能够得到的一切。”

“您是在说您的事情么?”

“我是在说我得到的教训,没有什么是人们必须遵守的,法律,或是道德,夫人,厄运到来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你是那样的脆弱无能——国王对您已经十分仁慈,但这不意味着他就不能对您残忍,您不想失去这个孩子——如果他不幸是个狼人,但您想过吗?您知道一旦失去国王的庇护,狼人在表世界,就是恶魔的侍从,裁判所的教士,人类的士兵,甚至一个愚笨的农奴都会拿起锄头来驱赶他,在里世界呢,想想您的父亲吧。”

“那么您是在劝说我看着他去死么?”

“如果他确实是个狼人,我的确是在劝说您让他去死。”

“您也是个父亲!”

“正因为我是个父亲。”维萨里毫不动摇地说:“我曾经憎恨过我的妻子,我的女儿。我为她们抛弃了一切,却换得了她们的无情背叛,但后来……”

“后来?”

“后来我就明白了,夫人,就算是我将心脏挖了出来,没有力量支持的承诺也只会令人失望。巫师,凡人,狼人……无不如此,我让她们受到无望的折磨,就不能拒绝她们给我的痛苦。”

“但这并不是您的过错。”

“是我的过错,”维萨里说:“我本可以避免,至少避免她们之后受到的苦难,在曼奇尼家族决定结束我与妻子的婚约时,我就应该意识到,即便我给了她们一剂毒药,也要比带着她们逃出里世界,在完全陌生和危险的表世界艰难而盲目地漂泊来得好——当然。”他笑了笑:“这也是一种自私的做法,事实上,还是因为我不愿意失去他们,曼奇尼家族的行为对我来说是羞辱与鞭挞,但对她们来说……应该不算很坏,只是另一桩婚约罢了。”

“您难道就没想过夺回她们吗?”

“我的另一个身份是不可告人的,”维萨里说:“御医的女儿,与公爵的女儿,在宫廷中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我希望得回女儿,但更希望她能幸福。”

“您看,”他继续说道:“您可以带走您的孩子,但您要想好,十几年后,甚至几年后,就算他能因为您的作为留下性命,但他一定会恨您的,当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在丛林里跋涉,在荒野中露宿,吃虫子和老鼠来维持生命,没有姓氏也没有身份的时候,他的异母兄弟却能够身着裘衣,呼朋唤友,身后跟随着无数侍从,牵着猎犬,骑着阿拉伯马——他举起火枪的时候,对着的也许就是您的孩子,而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有着一个狼人兄弟。”

说到这里,维萨里叹了口气,“若是您认为我们的陛下做不到,您就继续按照您的意愿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