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伦敦的黑死病(3)(第2/3页)

兜兜转转,瓦特尔居然还是成为了国王的仆人。

但瓦特尔在制作餐点上确实有着天赋,而且他擅长的正与国王的喜好相合,而且他的胆小也保证了他很难被收买——国王对他的慷慨也保证了他不会轻易铤而走险,所以几经辗转,他居然攀上了御厨的位置,这让很多人感到愤愤不平,因为瓦特尔的身份着实低微,他不但不是一个贵族,还是生长在布洛涅树林里,父不详的私生子。

不过现在的路易所需要为别人考虑的地方愈来愈少,瓦特尔忠诚听话,技艺高超他就愿意用他,就和任何一个没有出身,但有能力的人一样。

国王的午餐总是要丰盛一些,而且与以往不同,无论是平时用餐,还是宴会用餐,并不是所有的餐点都会一下子全都摆在桌面上,按照国王的要求,菜肴都是一道道地送上来的,从汤到开胃菜,从开胃菜到主菜,从主菜到点心,从点心到咖啡或是茶——冬天的菜必须是热腾腾的,夏天也只有酒或是饮料,开胃菜会进行冰镇,汤和肉菜都必须温热,要做到这点,甚至比保证菜肴新鲜还要难。

瓦特尔绞尽脑汁想出的办法就是使用架设着小碳炉的餐车,需要保持温度的菜肴被搁置在小炉子上保温,直到要进餐的时候才被拿下来倾入同样加热过的大银盘。

路易一边让菲利普尝尝最新的咖喱猪肉,巴黎入秋后已经有些凉,吃点咖喱能够让人更好地保持体温,一边赞许地向瓦特尔点点头,在国王的餐桌上,禽肉和羊肉占据主要位置,之前很少有人能够将猪肉做得好吃,而且咖喱也是一种新调料,能够迅速地将咖喱与猪肉应用在一起,瓦特尔的才能确实不容小觑。

在一旁服侍的瓦特尔也松了一口气,人们都说,路易是个温和宽容的君主,但对一个厨师来说,这位主人可不好伺候——第一,他不喜欢奶油,至少不能每道菜里都有奶油;第二,他不喜欢混杂的味道,每道菜都要有明确的主体,就像是一支军队里必须只有一位将军;第三,他喜欢每顿饭的材料尽可能的复杂,从各种肉到各种蔬菜,以及各种香料,但他的食量很小,小到每种只尝两三口,从不如现在的贵人那样,只要尝到了美味就会痛痛快快地大吃一顿……最后,就是这位陛下很少对餐点发表意见,他们必须小心观察,才能确定陛下究竟喜欢什么菜,不喜欢什么菜。

像是今天这样,明明白白地表示赞许可真是难得,就算瓦特尔还是很怕国王陛下,但还是不由得满怀欣喜,他的手指在身后不断地动来动去,想象着能够再用猪肉和咖喱做些别的什么,不等等,鉴于国王的习惯,今天有了咖喱猪肉,明天和后天就都不能出现这两种材料了……

直到上了蓝莓馅饼,仆人们在国王的示意下退下,瓦特尔还在心中谋划着明天的菜单,而国王的心思却已经离开了咖喱猪肉,回到了政务上。

他之前就和奥尔良公爵说过,等他从洛林回来,就要投入到国王亲政以来的第一场真正的战争中,也就是法国对佛兰德尔的战争——佛兰德尔,事实上也就是现在的比利时南部,现在仍然属于西班牙,它的上方就是荷兰,下方是法国,左侧是多佛尔海峡,右侧就是神圣罗马帝国与卢森堡,若是您们还记得,现在的卢森堡公爵正是孔代亲王的好友与义兄弟,开战的机会已经变得非常成熟,只是前期还需要一些筹备工作。

这也是路易要和菲利普说的,因为这次教会的阴谋直指法国与英国,但最大的受害者除了菲利普别无他人,要说谁最该寻求国王的帮助,来报复他的仇人,当然也只有奥尔良公爵,无论是为了回报最忠诚的弟弟,还是为了回报最可信的将领,路易都不容推辞,只是为了即将带来的佛兰德尔一战,对于教会的报复必须推迟。

“菲利普,”路易带着几分歉意说:“我方才给了拉里维埃尔主教先生一个任务。”他说,同时提起装着蜂蜜的小银壶,在菲利普的蓝莓馅饼上浇了厚厚一层,他不喜欢过甜的东西,所以能够品尝到蓝莓酸味中隐藏的一丝甘甜,但菲利普就和王太后一样,嗜甜如命,为了迎合他的口味只放了一点砂糖的蓝莓馅饼,公爵吃起来一定满口酸涩,所以他肯定要放许多蜂蜜,但要让国王来服侍他,这又是一个难得的赏赐了,菲利普接受了,也猜到兄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联想到即将到来的佛兰德尔之战……

“是否与王嫂的嫁妆有关?”菲利普公爵在国王放下银壶之后,也礼节性地给国王倒了一点在馅饼上,闪亮的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将两兄弟的心思也连接在了一起。

“是的。”路易在亲政的前几年,几乎每天每个地方都需要用钱,而且与军备与建设的费用相比,个人的享乐无论多么豪奢,都只是九牛一毛,那些日子国王甚至要强迫自己去看柯尔贝尔送交到他面前的请款文书,必须得说,他始终都在怀疑,自己是否会变成第二个查理一世——比起查理一世,他在这两者身上耗费的银钱可能翻了无数倍——没有因此变成秃子或是疯子,完全是因为路易有着一个健康年轻的身体以及一个顽强的灵魂,哦,还有柯尔贝尔,柯尔贝尔的长女次女已经分别嫁给了两个公爵,尚在蹒跚学步的三女想必也少不了一个公爵夫人的头衔,但要让国王说,他绝对对得起这份赏赐,可怜的柯尔贝尔,他在圣日耳曼昂莱第一次见到国王的时候,还是个有着茂密头发的少年人,现在据说他都成为假发店最受欢迎的客人了。

而在这样的危机下,国王都没有向西班牙的腓力二世追讨过特蕾莎王后的嫁妆,难道还真是为了爱情?当然不可能,就算是最天真的王太后也没这样认为过,而总是因为国王对王后的尊重而喋喋不休的法国大臣们也很少提到这件事情,“王嫂……”

“我让她去枫丹白露住一段时间,”路易切开馅饼,看着紫红色的馅料缓慢地流淌出来:“她今天就要动身了。”作为西班牙的公主,法国的王后,特蕾莎的处境当然十分尴尬,更别说路易还是以她的嫁妆为由向佛兰德尔开战的,她在枫丹白露确实要比在卢浮宫好,至少在那里她不太会遇到不愿看见的人,以及枫丹白露的环境也要比位于巴黎中心的卢浮宫要来得好。

“所以您让拉里维埃尔主教先生去到罗马是为了……”

“嗯,我们需要罗马教会对此诉求的支持。”如今的高等法院几乎等同于路易的私人工具,枢密院也同样服从于国王,现在国王需要的只有神学对此次战争的支持,当然,是对法国的,教会的阴谋没能得逞对教会也是一个打击,如果能够让他们认为,只要他们在这件事情上支持法国国王就能获得谅解,难题便能迎刃而解,但相对的,奥尔良公爵菲利普险些被永远地留在了南锡,要求他不为自己发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路易也自认十分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