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顾宁的确要比敖玉郎先一步从幻境出来,她不但第一时间发现了那所谓的百年前的战场是个幻境,还发现了这幻境背后只是被封印沉睡的魔尊残存的一缕怨念而已。

在她破除了幻境以后,就看见了幻境源头在海底的一处巨石狭缝之中,那里有一个男子束发的玉冠,年岁日久却更显晶莹剔透,上头还缀有一颗圆润美丽的明珠。

而那怨气就是附着在这个玉冠之上的,在她将玉冠捡起来以后,那缕残存的怨气在她指尖绕了绕就消失不见了。

没想到魔尊人都已经沉睡了,他的一缕残念都能造出这样逼真的过往幻境。

而就在这缕残念消失的时候,顾宁就看见了刚从幻境里一跃而出的敖玉郎。

她觉得这种幻境应该也不足以伤到他,但在见到他那脸色难看的样子时,就不由有些惊讶了:“你怎么了?”

“师尊——”敖玉郎努力压抑着满腔怒火,不让自己去怀疑师尊,一出来看见她时还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又一个幻境。

因此,他一个箭步上前就握住了她的手腕,触手温软滑腻,他的心才落回原地,不是假的。

但一想到幻境里的师尊和魔尊那亲吻的场景,还有那一张和他极其相似的面孔,他的心跳就又失衡了,不由神色复杂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师尊,我有件事想要问你。”敖玉郎抿唇,神色有了几分凝重。

顾宁看他神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在秘境里还能观看一场原主和魔尊的亲密戏,只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难题,便将手中的玉冠收起来,正要回答。

这时,敖玉郎握着她的手腕却猛地一紧,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玉冠,就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可能会出现在她手里的东西,声音都变了:“师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顾宁就以为他从幻境出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解释道:“这是魔尊的玉冠,他的一缕残念留在玉冠之上,对仙门颇有恨意,是以才会在遇到我们时触发幻境。”

没想到敖玉郎的关注点却十分清奇,声音都拔高了些许,一双本就赤色的眼眸愈发深红了些许,似怒似急:“师尊和那魔尊很相熟吗?不过一个玉冠而已,你如何就断定是他的?即便是他的,师尊为何要如此珍而重之收起来?”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让人一时接不上来话,顾宁懵了片刻,意识到他是在吃醋,而且问题还不是一般的严重。

她想到什么,不由试探地看向他,问:“你……在幻境到底看见什么了?”

她不问还好,她这一问敖玉郎整个人都彻底炸了,但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以一种极为克制的冷静姿态看着她,问:“师尊,你说,你和那魔尊到底什么关系?”

顾宁一听他这话就知道完了,他肯定跟原著一样已经知道原主暗恋魔尊的事情了,说不定还跟原著一样误会自己被当成了替身才这样愤怒。

敖玉郎虽然从小在魔修手里吃尽苦头,却生来就极为骄傲,宁折不屈,如果原主不喜欢他他可以接受,但被喜欢的人当成替身却是他不能忍受的。

顾宁就想着得好好字斟句酌解释清楚,不能让他误会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的时候,敖玉郎的眼神明显是不信的,她又接着道:“不过,我过去的确喜欢过他,但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但就算听她这么说,敖玉郎的神色也没有半分和缓,反而怒意不减,紧紧地盯着她,仿佛哪怕前方是刀尖也要踩过去弄个明白,他一针见血地问出了关键之处:“师尊,那画像上的人到底是谁?”

“……”顾宁语噎片刻,“画像只是随手画的,你不提起我都忘了。”

敖玉郎却没有那么容易被敷衍过去,闻言不由冷笑出声:“师尊常常在书房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还设下结界连我都不能踏进半步,听说那画像还就挂在显眼的墙上,师尊怕是想忘都忘不了吧?”

顾宁只好拿出为人师的威严,希望他能乖一点别再追究了:“……我说忘了就是忘了,你连我的话都不信?”

敖玉郎却是怒火上头,听见她的话时就猛地抽出了她手中的玉冠猛地摔碎,一双赤红的眼眸瞪着她,明明这么凶恶模样的人是他,但他却看起来给人一种委屈到快难过哭了的感觉。

顾宁也不太好受,正要继续解释,敖玉郎却猛地上前一步,将她推倒在了身后的巨石上。

她被困在巨石和他的身体之间,只能有些费劲地仰头看他,而敖玉郎此时的气场极为骇人,他拉着她的手抚上了他的脸,低头凑近她,仿佛要望进她的心里:“师尊若真没将他放在心上,那就不该说忘了,我和他长得这么像,师尊看着我却还说忘了他是将我当傻子吗?”

见他不依不挠,他现在在气头上,她怎么解释他都不会听的了,她只好试图先让这事儿搁置起来:“这件事不重要,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该先脱身去凡间吗?”

她本以为他那么期盼和她一起离开的,应该能暂时放下这种什么纠结的感情问题和她一起解决危机才对。

但平日里在她面前乖顺得说一不二的少年却像是叛逆期汹涌而至,不但没有听她的话,还很固执地接着问:“师尊是想和我去凡间吗?如果是别人长着这样一张脸,甚至是那个老匹夫有这样一张脸,你也会和他一起去凡间?”

见他这样咄咄逼人不依不挠,顾宁也有些火了,只是长了一张高冷脸,发火时看着也像是冷淡不耐的:“你问够了吗?”

敖玉郎看着她冷淡美丽的面容,心却像是如堕冰窖,怒火却一直燃烧在胸口不灭,只是怒过了头,面上看着却更是冷静:“如果是魔尊,师尊会这样不耐烦吗?”

顾宁深吸口气,推开他:“随便你怎么想!”

她转身就走,平时乖顺的少年一旦偏执叛逆起来简直让人火气往上冒,她也需要冷静冷静,不然就真谈崩了。

但她刚走了一步,敖玉郎似是以为她被揭破真相后就不要他了,猛地伸手从身后抱住了她,少年的两条手臂如铁索似的紧锁着她,将脸埋在她肩头,一个字也没说。

过了会儿,她感觉肩头的衣裳似乎有了些润意,在水里她布了结界,不该被海水浸湿才对。

她愣了下,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该不会被当成替身这件事气哭了吧?

她一面有些不可思议,一面又有些心软了,平时表面乖巧实际狂得不行的少年,哪怕天塌下来都不会哭,此刻却在她肩上默默流泪,谁能抵挡得住?

她的火气顿时熄灭了,轻咳一声:“我没有将你当成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