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5/5页)

陈然觉得果东就是在拿刀子往他心上割肉。

陈然把嘴里经过烘烤后干巴巴的包子咽下去,那包子噎得他喉咙都发痛,“够分,一个月的工资加奖金就够每个人分好几个。”

“真的?”

“真的。”

“真好……”果东稀罕得不得了,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个月就够每个人分好几个,那一年得多少啊……”

他攒了几十年,总共也才攒了二十几个。

“你要去我们那吗?”陈然问。

果东愣了下,他有种从美梦中猛然惊醒的错觉。

他脸上逐渐有失落浮现,就仿佛那些钱都长了翅膀从他手上飞走,让他心痛得都快要窒息。

看见果东脸上的惊醒和失落,陈然喉间越发苦的厉害,“我们那,神也可以打工,不是人也没关系。”

果东喉结滑动了下。

“每个月都会有休息时间,你可以等到休息时间了再回来看他们。”陈然道,他知道这不可能,但哪怕只是嘴上赢一次,他也想赢一次。

“休息时间?”

“每个月大概八天。”陈然道。

果东咽了咽口水,就像只馋得不行的猫。工作一个月就够给镇上每一个人分好几个钱,想想自己拿着一大堆的钱给镇上的人分钱的场景,果东美坏了,他都恨不得在空中打滚。

“怎么样,要去吗?”陈然问。

“不去。”

陈然拿着棍子掏火的动作顿了顿,他抬眸看向果东,果东依旧是那副想到什么美好场景而美滋滋的表情。

那表情太美好,美好得陈然喉咙都苦到发痛,“为什么?”

“要离开那么久,万一我不在的时候镇上的人出事了怎么办?”果东理所当然。

陈然一下失去说话的兴致,低着头看着面前因为柴火烧过半而逐渐减弱的火舌。

果东美滋滋的继续幻想,他要是给每个人都分钱,镇上的人肯定会特别开心。他们开心了他就开心。

“你跟我来。”果东抓住陈然的手腕,拉着他向门外飘去。

“去哪?”陈然问。

兰昊逸说得对,他没必要去招惹果东惹果东生气,但他也着实不想去看果东的宝贝镇子,他是真的怕他会忍不住把看见的一切都砍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果东兴奋地拖着陈然往树林里而去。

原本还戒备着的陈然,见他们去的方向并不是能够看见镇子的崖壁,不再抵抗,任由果东拉着他往树林里而去。

这座山很宽很大,山上到处都是树林,平时少有人上来,大多数地方都还是原始的树林状态。

果东熟门熟路地拉着陈然一直往前走,在树林里走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后,在山腰往上些的位置,一处没有树木的宽阔斜坡上,迎着月光的那面,他们停下。

“你看!”果东兴奋的张开手臂指给陈然看。

月光下,草坪中,他们脚下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个才到膝盖高的破旧小神龛。

神龛是石头做的,简简单单的几片石板搭成个小房子的形状。

时间太久,神龛的“屋顶”都歪向一旁,像是随时要垮掉,看着就让人担心。

神龛的里面放着块小石板,石板上原来好像写着什么字,又或者本来应该是个神像位,但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风化得模糊不清,已经只剩下半个巴掌大小。

“我就是在这里醒来的。”果东兴奋的和陈然说,一边说他还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给陈然看,“刚开始的时候我就只能在这盒子里面,不能出来。那时候这边有一条路,经常会有人从这边经过,有时候有的人会在盒子面前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他们会闭上眼睛拜拜。”

“有的人的拜拜会很舒服,有的人的拜拜就很讨厌。”果东回忆起那种感觉,皱起眉头,但他很快又恢复。

“后来我就能离开盒子,但我不能走太远,我只能在这附近。那时候这边的人越来越多,就经常会有人来这边拜拜。”

“后来那些人在山下住了下来,山下原本的小村子也逐渐变大,我能下山的时候,山下已经住了五十多户人家……”

“再后来镇上的人就越来越多,村子就变成镇子。”

“但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好的,有时候镇上的人会突然就死掉,然后整个镇子的人都会哭……”

“有时候还会打仗,外面那些讨厌的家伙会冲到镇子上抢东西烧房子,他们还杀镇上的人,我跟他们说这样不好,但他们看不见我……”

“盒子里有时候也会来讨厌的家伙,以前有一只鸟就要住在盒子里,我把它赶跑它又回来,好多次,后来它还在盒子里生了一窝的蛋。没办法,我只能暂时借给它住,然后我每天都只能缩成小小一团。”果东说起来就生气。

“结果第二年它居然还想住在盒子里!”果东气坏了,“大胖鸟!”

月光下,果东兴致勃勃的和陈然讲着,这些事情他以前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也没人会听他讲,镇上的人甚至看不见他。

现在,他却兴奋得停不下来,他想全部告诉给陈然知道。

陈然虽然是个讨厌鬼,但他也并没有那么讨厌。

果东兴致勃勃手舞足蹈地讲着,他也不知道他讲了多久,等他一口气从他醒来讲到现在时,连他自己都觉得已经过了好久。

他连忙回头去看陈然,他以为陈然肯定已经睡着,天黑了之后人类就会睡觉,叫都叫不醒。

陈然并未睡着,他坐在神龛旁的草地上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瞳孔被月亮照得通透,变得像是半透明的墨玉,很漂亮。

果东飘过去,他告诉陈然,“如果我能去你那里就好了。”

陈然原本淡淡勾起带着笑意的嘴角抿了下,原本半透明墨色的眸子瞬间墨黑,他就像被什么东西一下拉入万丈之下的极黑深海,四周不断涌来的冰冷海水不断撕咬拉扯着他的身体,让他痛不欲生。

果东在陈然面前俯下身,他浅浅的眉轻蹙,眼神担忧,“你为什么总是在难过?”

他哄小孩似地摸摸陈然的脑袋,就像摸摸兰昊逸和告近的脑袋时一样,他也不希望陈然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