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虎口!(第2/3页)

瑞尼特低声说:“我不是叛徒,阁下。出卖了忠诚的维迪莫斯牧主,将他置于死地的人才是叛徒。”

“不是我干的,”独裁者吼道,“如果他那么说,就是他在说谎。”

“是你自己告诉我们的。我不但掏空你的武器,还接通你的通话器开关,因此我听到了你今天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名舰员都听到了,我们都已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是你们的独裁者。”

“也是世上最大的叛徒。”

一时之间,独裁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狠狠地轮流瞪着面前两个人,他们则以阴沉、愤怒的目光回瞪着他。然后,他挣扎着爬起来,重新掌控住自己的情绪,借着勇气再度振作起来。

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几乎恢复了原有的冷静。他说:“如果这都是真的,那又有什么关系?除了接受既成的事实,你们毫无选择的余地。还有最后一颗星云内恒星有待造访,叛军世界一定就在那里,而只有我才知道它的坐标。”

他竟能保持一贯的威严。由于腕部骨折,他一只手松软无力地垂下;他的上唇肿成可笑的模样,还有好些血迹凝固在脸颊上。然而,他仍散发出天生统治者的傲慢气息。

“你会告诉我们的。”拜伦说。

“别欺骗自己了,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讲出来。我已经告诉过你,平均每颗恒星占了七十立方光年的范围,若是没有我,仅仅使用尝试错误的方式,想来到任何恒星附近十亿英里的范围,只有二十五万兆分之一的几率。任何恒星!”

拜伦心中突然冒出一丝灵感。

他说:“带他回‘无情号’去!”

瑞尼特低声说:“艾妲密西娅郡主……”

拜伦打岔道:“那么真是她,她在哪里?”

“别担心,她很安全。她没带二氧化碳罐就跑出来,随着她血液中的二氧化碳逐渐流失,自动呼吸机制自然开始减缓。她试图奔跑,却不会自动自发做深呼吸,最后就昏倒了。”

拜伦皱起眉头:“可是,她究竟为什么想阻止你?确保她的男友不会受到伤害?”

瑞尼特答道:“是的,的确如此!只不过她以为我是独裁者的人,是准备射杀你的。我现在就带这个鼠辈回去,拜伦——”

“什么?”

“你也要尽快回来。他仍是独裁者,舰员也许需要开导。要挣脱有生以来便养成的服从性,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就在那块岩石后面,赶快去找她,免得她冻死了,好吗?她不会离去的。”

她头上盖着一块头巾,几乎将脸部完全遮掩。在厚实的太空衣内层包裹下,完全看不出她身躯的曲线。当他接近她的时候,他立刻加快了脚步。

他说:“你好吗?”

她答道:“好些了,谢谢你。如果我惹了麻烦,那我很抱歉。”

他们站在那里凝望着对方,但在交谈两句后,似乎就再也找不到话题了。

然后,拜伦又说:“我知道我们无法让时光倒流,取消我们曾做过的事,收回我们曾说过的话。可是,我实在希望你能了解。”

“为什么一直强调了解?”她的眼睛拼命眨动,“这几周以来,除了了解,我什么事也没做。你要再对我说一遍我父亲的事吗?”

“不,我知道令尊是无辜的,我几乎从一开始就怀疑那个独裁者,但我必须找到确实的证据。我唯一能做的,艾妲,就是强迫他自己招认。我当初想到,只要能引诱他试图杀害我,我就可以令他招出真相。而要这样做,却只有一个办法。”

他感到羞愧,又继续说:“这样做很卑鄙,几乎和他对付家父的手段同样卑鄙,我并不指望你原谅我。”

她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又说:“我知道他想要得到你,艾妲。就政治层面而言,你是个理想的结婚对象。对于他的目的,亨芮亚德的名头会比维迪莫斯更管用。因此他一旦拥有你,就再也不会需要我。我故意把你推给他,艾妲,我故意表现得那样,希望你会投向他的怀抱。当你这样做后,他便认为除掉我的时机成熟了,而瑞尼特和我便设下了我们的陷阱。”

“而你自始至终一直爱着我?”

拜伦说:“你难道不能相信这点吗,艾妲?”

“当然,为了你父亲在天之灵,以及你们家族的荣誉,你已准备牺牲你的爱。那首古老的打油诗是怎么说的?你无法好好爱我,亲爱的,只因你爱荣誉更多!”

拜伦以无奈的语调说:“拜托,艾妲!我不是高傲自大,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办法。”

“你应该告诉我你的计划,让我成为你的盟友,而不是把我当成工具。”

“这不是你的战争。假使我失败了——真有这个可能——这件事将跟你毫无牵连。万一独裁者杀死我,由于你早已不在我这边,也就不会受到我的连累。你甚至可能会嫁给他,过着快乐的日子。”

“既然你赢了,我也许会因为他的失败而伤心。”

“可是你没有。”

“你又怎么知道?”

拜伦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说:“至少试着看清我的动机。就算我是个傻子——罪该万死的傻子,你难道不能了解吗?你不能试着不恨我吗?”

她轻声道:“我曾试图不再爱你,但你也看得出来,结果我失败了。”

“这么说你原谅了我?”

“为什么?因为我了解了?不!如果只是了解那么简单的事,如果只是领悟你的动机而已,我这辈子绝不会原谅你的行为。假如只是那样,而没有别的原因!可是我会原谅你,拜伦,因为我不得不这样做。我要是不原谅你,怎能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她投入他的怀抱,用冻得冰冷的唇向他吻去。两层厚实的外套将他俩隔开,他的双手又戴着手套,无法抚摸到紧抱着的躯体,但是至少,他的嘴唇能感受到她苍白而光润的脸颊。

最后,他以关切的语气说:“太阳快下山了,温度会越来越低。”

她却轻声道:“这可真奇怪,我似乎感到越来越温暖。”

于是两人一同走回舰艇的位置。

现在拜伦面对着他们,外表显得信心十足,心中却没有什么自信。林根的战舰相当大,上面总共有五十名舰员。这时他们都坐在他面前,五十张脸孔!这些人自出生以来,就一直被训练得无条件服从独裁者。

在他们之中,某些已被瑞尼特说服;另外有一部分,在截听到独裁者对拜伦的一番话后,也已经能明辨是非。可是,还有多少人仍抱持着迟疑的态度,甚至全然怀有敌意?

直到目前为止,拜伦的演说未有太大作用。此时,他身子向前倾,改用交心般的口吻说:“你们究竟为何而战,战士们?你们甘冒生命危险,到底为了什么?我想,是为了一个自由的银河。在这样的银河中,每个世界都能自由选择最佳的道路,为自己创造最大的福祉,不做任何人的奴隶,也不做任何人的主子。我说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