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由?(第2/3页)

他把学到的这些牢记在心,因此如今面对一位太上皇,一个太暴人,他便不知不觉紧张得打颤。

他视为监牢的那艘太空船,在登陆洛第亚那一天,终于成为一座正式的牢狱。他听到有人前来叫门,然后两名粗壮的船员走进来,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随后而来的船长,则以断然的声音说:“拜伦・法瑞尔,我以船长的身份行使我的权力——现在我下令拘留你,等候大王的行政官前来问话。”

所谓的行政官,就是这时坐在拜伦面前这位矮小的太暴人,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又毫无兴味。而“大王”则是指太暴人的大汗,他仍住在太暴的母星,深居在传说中的石造宫殿内。

拜伦暗自打量四周,他的手脚未受任何束缚,却有四名警卫站在两侧,左右各两名。他们都穿着太暴驻外警察的青灰色制服,每个都全副武装。此外,还有一名佩戴少校徽章的军官,正坐在那位行政官的办公桌旁。

那位行政官终于开口对拜伦说:“也许你已经知晓,”他的声音又尖又细,“老维迪莫斯牧主,你的父亲,已经因叛乱罪遭到处决。”

他用一双老眼紧盯着拜伦的眼睛,除了和善,他眼中似乎再也没有别的。

拜伦维持着木然的状态,由于什么也不能做,使他感到万分沮丧。若能大骂或是痛打他们一顿,会令他感到舒服许多,但那样做也不能使父亲复生。他想,自己其实明白这个开场白的用意,那是为了令他崩溃,让他现出原形。哈,办不到。

他以平静的口吻说:“我是地球人拜伦・玛兰,如果你质疑我的身份,我希望跟地球领事取得联系。”

“是啊,不过现在纯粹是非正式阶段。你说,你是地球人拜伦・玛兰。然而,”阿拉特普指了指面前一叠文件,“这些信却是维迪莫斯牧主写给他儿子的。此外还有一张大学注册收据,以及发给拜伦・法瑞尔的毕业典礼入场券,这些都是从你的行李中找到的。”

拜伦感到了绝望,却没有形之于色:“我的行李遭到非法搜查,我不承认它们可以当做证据。”

“我们并非在法庭上,法瑞尔或玛兰先生。你对它们做何解释?”

“假如是在我的行李中找到的,那就是有人故意栽赃。”

行政官未继续追究,这令拜伦相当惊讶。他的理由太过薄弱,显然是极其愚蠢的谎言。但行政官不予置评,只是用食指轻敲着那个黑色信囊:“这封给洛第亚执政者的介绍信呢?也不是你的?”

“不,那是我的。”拜伦心中早有打算,因为介绍信并未提到他的名字。他说:“有个行刺执政者的阴谋……”

他突然打住,心中非常胆怯。当他终于说出这段精心设计的讲词后,才发觉它听来完全不可置信。不用说,行政官正在对自己冷笑吧?

不过阿拉特普没有那样做。他只是轻轻叹了一声,然后以迅速而熟练的动作,将一对隐形眼镜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桌上一杯生理食盐水中。原本藏在眼镜后的那双老眼,现在看来有点泪汪汪的。

他说:“而你知道这件事?虽然你身在地球,远在五百光年外?我们自己驻洛第亚的警察却未有耳闻。”

“警察都在这里,阴谋却是在地球策划的。”

“我懂了。所以说,你是他们派来的刺客?还是特地前来警告亨瑞克的?”

“当然是后者。”

“真的吗?你为何想要警告他呢?”

“希望获得一笔可观的赏金。”

阿拉特普微微一笑。“至少这点听来像是真话,你先前的陈述因此变得有几分可信。你说的那个阴谋,详细内容又如何呢?”

“那只能对执政者说。”

迟疑一下后,阿拉特普耸了耸肩。“很好,对于地方上的政治,太暴人根本毫无兴趣也毫不关心。我们会安排你跟执政者会面,好为他的安全尽我们一己之力。我的手下会一直盯着你,直到你的行李取来为止,那时你就可以自由离去——带他走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武装警察说的,然后拜伦就被他们带走了。阿拉特普又戴上隐形眼镜,刚才摘掉眼镜所显出的几分无能神情,也就随之消失无踪。

他对留下来的少校说:“我想,我们得好好注意这个小法瑞尔。”

那名军官立时点了点头:“好!一时之间,我还以为你被骗倒了。在我听来,他的故事相当不着边际。”

“没错,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得以操纵他一阵子。像他这样的年轻人都很容易对付,他们心目中的星际阴谋都是从谍报影片学来的——他当然就是前牧主的儿子。”

此时少校却犹豫起来。“你确定吗?我们对他这样指控有点不够理直气壮。”

“你的意思是,所有的证据都可能是捏造的?为了什么呢?”

“他或许只是个诱饵,准备故意牺牲自己,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真的拜伦・法瑞尔却在别的地方。”

“不,那太戏剧化,简直不可能。此外,我们手上还有个立方晶像。”

“什么?那孩子的?”

“牧主之子的,你有兴趣看看吗?”

“当然有。”

阿拉特普举起办公桌上的纸镇,它看起来只是个玻璃立方体,每边长三英寸,黑色且不透明。他说:“方才若有必要,我就准备让他见见这玩意。这玩意有个很逗人的变化,少校。它是最近由内世界发展出来的,我不知道你是否熟悉。外表上看来,它似乎是个普通的立方晶像,可是将它倒置,分子便会自动重排,使它变得完全不透明。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巧思。”

他让晶像正面朝上,不透明的结构开始松动,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澈,就像一团黑雾被风吹散一样。阿拉特普冷静地望着它,双手交叉置于胸前。

最后它变得如纯水般清澈,里面出现一张年轻的面孔,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那个影像栩栩如生,像是在呼吸间突然冻结成一座雕像。

“这样东西,”阿拉特普说,“是前牧主的私人物品。你有什么意见?”

“就是那个年轻人,毫无疑问。”

“没错。”这位太暴高官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立方晶像,“你可知道,利用相同的原理,我认为六个影像应该可以放在同一方晶内。它总共有六面,将方晶轮流立于每一面上,就可能导致一连串新的分子取向。当你转动方晶时,六个相连的影像会一个个轮换。这样一来,静态就变成动态,呈现出一种崭新的画面和效果。少校,这将是一种新的艺术形式。”由他的声音听来,他对这个想法越来越热衷。

沉默的少校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阿拉特普很快摆脱了对艺术的执著,突然改变话题说:“那么你会监视法瑞尔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