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3页)

单明明:“他们可能觉得……女性司机对于空间的把握不如他们,开车也过于谨慎。”

“过于谨慎。”安霏指出了这个点:“这个点很有意思。谨慎原本是个褒义的词,但是他们重新定义了应当有的谨慎尺度,在这个词前面加了个‘过于’,就让保护交通安全的行为被包装成了贬义词。”

说着,安霏就和一旁的陈枫交流了起来。

陈枫:“男人么,都爱冒险。”

安霏:“对,也特别善于和乐于制造风险。”

陈枫:“冲动。”

安霏:“而且易怒,情绪相当不稳定。”

在这样的过程中,单明明没有加入到两人的“探讨”中。

她只是在安霏和陈枫有疑问向她提出的时候,适时地给出回答。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仿佛这个世界有一种隐形的规则。

网上没有对于这些规则的直接阐述。

但它却是存在于这个世界原住民的思想中,也深深地刻在她们的行为中。

或许,就算是如今最出色的Ai在网上无休止地阅读数据,它也提炼不出这些。

但当陈枫与安霏在单明明的面前做出这样的探讨时,她却是似乎隐隐地抓到了那条隐形的规则。

在这条规则下,“热爱冒险”不再是一个积极向上的词了。

它成为了贬义词。

“少男”一词也带上了某种的附加含义。

这也就让“男人至死是少男”成为了一句带有着满满嘲弄的话。

意思可能是虽然身体无法阻止地变老了,然而内心依旧幼稚,难堪重任。

这样的对话分明就是发生在她的面前的,却又有着一种奇妙的荒诞感,仿佛有一层隐形的门将单明明与她们隔绝在了两个空间里。

于是她对于修饰以及措辞的判断力紊乱了。

现在的她已经能够习惯于用2.5倍速的速度去听那些商业报告、参考、以及分析了。

可当她想要真正听明白安霏与陈枫之间的这段,以普通语速进行的聊天时,她却是觉得吃力极了。

并且,她的大脑也一直在判断、以及修正那些词汇的隐藏含义。

她的眼睛紧盯着安霏,也同时注意着陈枫在说出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词时的表情变化。

同时,她的耳朵也在用力地听着。

没过太久,她就觉得自己都有一点低血糖的反应了。

“失陪一下,我想去拿点吃的。”

或许是因为与单明明之间的聊天让安霏感觉到很有意思。

她没有这么容易就放单明明离开。

安霏抬手招来了两名正端着食物和饮料的男侍应生,替单明明拿了几块布朗宁蛋糕,又拿了一杯鲜榨的果汁。

“鸣明,有一个问题,我想要向你讨教。还希望我们之间能够有一次足够真诚的交流。”

说着,安霏就将饮料递给了单明明。

但她却没有把布朗宁蛋糕也交到单明明的手上,而是十分贴心地替单明明拿着碟子,并把有着小叉子的那一面转向单明明。

显然,她是要替单明明一直拿着这盘蛋糕。

正在喷泉边上听着这些的郁思为就听到了从耳机里传来的,属于安霏的声音。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的这个话题。”

有时候,面对一个话题没有选择附和,可能就已经意味着她不喜欢这样的话题了。而这也正是安霏向单明明提出这个问题的原因。

那一刻,正在不远处看着她们这里的郁思为不由地紧张起来。

他生怕,生怕单明明在这样的时候说出“喜欢”这个词。

而后,他就听到了一句——“我可能……不是特别喜欢。”

那让郁思为完完全全地,愣住了。他从喷泉的后面走出来,并缓缓靠近谈话发生的那个方向,似乎想要把单明明说出这些话语时的神态以及那些细小的动作都看个清楚。

单明明:“我觉得你们说的那些,太强调刻板印象了。而且,也不是特别尊重人。”

安霏来了兴趣。她显然很喜欢这种思维上的碰撞。

她问:“请问具体是哪一句话,让你感觉到我们不尊重男人了?”

仅仅是一个提问而已,她就已经让单明明愣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在她出生的那个世界,当有人说出不尊重男人的话时,他们会说“不尊重人”。可当有人说出不尊重女人的话时,他们就会强调那个人的性别,说“不尊重女人”。

安霏并不知道单明明仅仅因为她的一个问题,就已经想到了很多。

她只是喝了一口自己拿着的香槟酒,并在单明明看向她的时候,对眼前的这个人投以一笑。

“我可能不喜欢……老少男这个词。我……”

不尊重人、不尊重女人、不尊重男人。

这三个短语之间所传递出的隐藏意义已经彻底牵扯住了她的心神,以至于她只能在回答的时候抓住一些根本不重要的,细枝末节的内容。

见单明明久久不回答,安霏就说道:“请恕我直言,鸣明。我认为你对于男性主义者,可能有一种特别的,让你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同情。”

安霏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了这个她认为足够合适的词。

“同情”这一词在寻常的聊天中,就只有同情的意思。

可如果把这个词放进和政治相关的语境里,就有一种特殊的含义了。

“同情男性主义者”、“同情X国流亡政.府”。

这可能意味着你认同某部分群体,想要为她们提供帮助,却可能还没有出手支援。

“不如我们就一些问题交换一下观点吧。”安霏说:“你认为男人是不是应该承担起更多的,照顾孩子,以及教养孩子的责任以及义务。”

单明明就这个问题再次重申了她刚刚和郁思为说过的观点:“我认为,这件事,孩子的母亲和父亲应该一人承担一半的责任。”

安霏:“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认为孩子的父亲就也应该承担起一半怀孕的责任。什么都要一半一半,这看起来是很公平,却忽略了事件的前提和其它隐性要素,是一种在政治上非常常见的,并且也十分重大的陷阱。”

安霏再次问道:“请问你认为对于男性的强制结扎制度是不是应该取消?”

这一次,单明明不说话了。

因为她认为这项制度不应该取消。

可在这一刻,她又不想迅速地向安霏表达自己的认同。

见这次谈话的气氛已经不再轻松和谐,陈枫“咳咳”了两声,示意安霏别再说了。

陈枫:“要不就聊到这里吧。”

可安霏却是对陈枫说道:“别紧张。我和鸣明都不是男人,我们之间不可能出现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