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决斗!(第2/3页)

“也许没有,但你还处于半麻痹状态。”说完,教长秘书猛然冲向右方。

他的动作十分迅速,物理学家虚弱的手腕根本来不及将手铳转向。

玻契斯为了准备那判定生死的一跃,将全副心神放在那柄手铳上。史瓦兹趁机再度伸展他的心灵,发出致命的一击。教长秘书立刻倒地不起,仿佛挨了一记闷棍。

艾伐丹痛苦地站起来,他的脸颊又红又肿,走起路来一跛一跛。他说:“你能动吗,史瓦兹?”

“一点点。”史瓦兹一面以疲倦的声音回答,一面从平台上滑下。

“有其他人向这里走来吗,嗯?”

“我没侦测到。”

艾伐丹低下头去,对宝拉露出生硬的笑容。他将一只手放在她柔软的褐发上,她则以盈满泪水的双眼抬头望向他。在过去两小时间,他曾有好几次确定自己再也不能——再也不能抚摸她的秀发,或是接触她的目光。

“也许还会有将来,宝拉?”

她却只能轻摇着头,答道:“我们没多少时间,顶多只到周二早上六点。”

“没多少时间?好,我们等着瞧。”艾伐丹俯身凑向趴在地上的古人,将他的头往后拉,动作绝不客气。

“他还活着吗?”他用仍旧麻痹的指尖探寻脉搏,摸了半天毫无感觉,于是将一只手掌伸进绿袍中。然后他说:“无论如何,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你拥有一种危险的力量,史瓦兹。你为何最初不这么做呢?”

“因为我想让他动弹不得。”由史瓦兹现在的表情,明显地看得出他正经受的痛苦。“我想如果我能制住他,就可以让他走在我们前面,拿他当幌子,躲在他后头蒙混过关。”

谢克特突然精神振奋地说:“我们或许可以,附近的狄伯恩要塞有帝国驻军,距离此地不到半英里。我们一旦到达那里就安全了,还可以传话给恩尼亚斯。”

“一旦到达那里!外面一定有一百名警卫,周围各处一定还有好几百名。我们又要怎样处置这个绿袍僵尸?背着他?用小车推着他走?”说完,艾伐丹发出几声干笑。

“此外,”史瓦兹以沮丧的口吻说,“我无法制住他太久,你们刚才看到——我失败了。”

谢克特一本正经地说:“那是因为你还不习惯。听我说,史瓦兹,你的心灵究竟是怎么运作的,我倒有个粗浅的概念。它就像大脑的一个电磁场接收站,我想你应该也能发送。你明白吗?”

史瓦兹似乎不确定,显得相当懊恼。

“你一定要明白,”谢克特坚持道,“你得集中精神想象你要他做的事。首先,我们要把他的手铳还给他。”

“什么!”其他三人异口同声发出怒吼。

谢克特提高音量说:“一定要由他带我们出去,否则我们根本出不去,对不对?除了让他明显地持有武器,还有什么更不让人起疑的做法?”

“可是我制不住他,我告诉你我办不到。”史瓦兹将手臂一缩一伸,再轮流使劲拍打,试图使感觉恢复正常。“我不在乎你有什么理论,谢克特博士。你不知道实际的状况,这么做既吃力又靠不住,而且绝不简单。”

“我知道,但我们必须冒险。现在试试看,史瓦兹,等他醒来后,让他挪动他的手臂。”谢克特的声音带有恳求的意味。

躺在地上的教长秘书开始呻吟,史瓦兹感到心灵接触正慢慢恢复。他默默地,几乎怀着恐惧的心情,让它的力量逐渐增强,然后开始对它说话。

那是一种没有语言的沟通方式,就像你想要运动手臂时,对手臂“说”的那种无声的言语。由于这种言语太过沉默,所以你从未察觉。

史瓦兹的手臂并没有动作,动的是教长秘书的手臂。这位来自过去的地球人抬起头,露出狂放的笑容,其他三人则目不转睛地望着玻契斯。玻契斯,这个躺在地上的身躯,他的头缓缓抬起来,原本无意识的呆滞眼神逐渐消失。接着,他一只手臂突然毫无来由地伸出去,与身体形成九十度角,看来十分诡异。

史瓦兹专心地发出命令。

教长秘书以极不利落的方式站起来,差点就失去平衡。然后,他以一种并非自愿的古怪动作开始跳舞。

他的舞姿缺乏韵律,缺乏美感,然而三个望着这个躯体的人,以及同时盯着躯体与心灵的史瓦兹,都兴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敬畏之情。因为这个时候,教长秘书的身体不属于自己,而是受到一个与他没有直接联系的心灵控制。

谢克特慢慢地、谨慎地接近机器人般的教长秘书,然后伸出右手。对于这个行动,连他自己也并非毫无疑虑。手铳躺在他摊开的手掌中,铳柄朝向对方。

“让他来拿,史瓦兹。”谢克特说。

玻契斯的手掌向前伸,笨拙地抓起那柄武器。一时之间,他眼中透出奸猾、贪婪的光芒,但迅速消失无踪。他慢慢地,慢慢地将手铳挂回腰带,那只手随即垂下来。

史瓦兹发出几下高亢的笑声。“好险,几乎被他挣脱了。”此时他却脸色惨白。

“怎么样?你能制住他吗?”

“他像恶魔一样挣扎,但不再像刚才那么糟。”

“因为你现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谢克特的话中带有鼓励的成分,连他自己也没完全察觉。“现在,开始发送。别试图制住他,假装是你自己在做那件事。”

艾伐丹插嘴道:“你能让他开口说话吗?”

顿了一下之后,教长秘书发出一声低沉刺耳的咆哮。然后又顿了一下,接着又是一声咆哮。

“只能这样了。”史瓦兹喘着气说。

“可是为何不灵呢?”宝拉显得忧心忡忡。

谢克特耸了耸肩。“想要开口说话,必须牵动某些十分精巧复杂的肌肉,不像拉扯四肢的肌肉那么简单。别管了,史瓦兹,我们也许照样能过关。”

对于其后两小时的记忆,参与这场奇异冒险的人各有不同。譬如说,谢克特博士不知如何变得十分刚强,所有的恐惧似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对史瓦兹的同情。他担心得透不过气来,却对史瓦兹内心的奋战无能为力。从头到尾,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圆圆的脸庞,目睹着它慢慢挤出皱纹,进而扭曲变形。对其他人,他顶多随便瞥一眼。

当教长秘书出现在门口时,他的绿袍立刻令人联想到官位与权势,门口的警卫随即向他行礼致敬,教长秘书则以粗笨呆板的动作回礼。然后,他们便平安无事地通过了。

直到他们离开这个矫正所,艾伐丹才意识到整个行动多么疯狂。银河正处于无法想象的险境,而跨越深渊的桥梁只是一根脆弱的芦苇。然而,即使在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艾伐丹仍感到自己淹没在宝拉的目光中。不论是否因为自己眼看就要丧命,或是未来即将遭到毁灭,还是以为他再也无法尝到那种甜蜜——不论是什么原因,反正从来没人让他这样深深地、痴心地迷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