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4/4页)

真好啊。

要是她的女儿也能像楚酒酒这么懂事,那就更好了。

肖宁和丈夫一起下放,女儿被送到老家,他们走的时候女儿才六岁,如今就是和楚酒酒一样的年纪,看见楚酒酒,就像看见自己的女儿,肖宁总是忍不住的想多接近她一点。

楚酒酒不知道肖阿姨是在睹她思人,她兴冲冲的回到家里,把肖阿姨的邀请告诉楚绍,一听七夕节三个字,楚绍就皱起了眉,“那不是女孩的节吗?你自己去就行了,别拉上我。”

“那怎么行,大家都去,连宋爷爷都要去,楚绍你自己待在家里,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困困劳劳凄凄凉凉,不难受嘛。”

楚绍:“……”怎么连戏词都用上了。

韩生义送完坛子,没有立刻就走,而是跟楚绍一起,把他们家迷你小菜地的蔬菜架子整理了一下,之前的不结实,已经被暴雨打趴下了。他整理好架子,站直身子,和楚酒酒一起看向沉默的楚绍。

楚绍憋了半天,总算憋出一句来:“可,那也是女孩的节啊!”

韩生义垂下头,抿唇偷笑了一下,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他要照顾楚绍的面子,可楚酒酒不会管那些,她直接就把楚绍的脸面撕了。

楚酒酒瞪着眼睛:“女孩的节怎么啦?女孩的节你就不想过啦?跟你相处这么久,我才发现,你居然是个大男子主义!主席同志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让你参加一个女孩的节日,难道还能影响到你的男子气概吗?还是说,你觉得过女孩的节丢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过女孩的节丢人,就等于你认为女孩丢人,还等于你看不起女人,也就是说,你不认为妇女能顶半边天,你的思想过于落后,已经到了要挨打的地……”

楚绍目瞪口呆,再说下去,他就要变成人民公敌了,打断楚酒酒,楚绍宣布认输,“行了行了,我去行了吧?真服了你这张嘴,我是说不过你,我去看看火。”

说完,楚绍一溜烟跑了,楚酒酒哼了一声,扭过头,冷酷的小眼神瞥向韩生义。

不等她问,韩生义已经十分上道的回答:“我也去,我坚决拥护主席同志,我认为妇女不止能顶半边天,她们能撑起整片天。”

前后门都开着,楚绍听见韩生义说了什么以后,他一边往炉灶里扔柴火,一边冷笑一声。

“狗腿子。”

……

还有两天就是七夕,这是楚酒酒来到这边以后过的第一个节,而在这之前,她也好久都没和家人一起过节了,楚酒酒对这个节日看的很重,楚绍原本是不得不跟着她一起张罗,后来见她这么开心,而且把没收到回信的事情都忘了,楚绍就认真了起来。

他配合了,楚酒酒就更高兴了,开始跟他讲自己爸爸妈妈是怎么过七夕的,互送礼物,互说甜言蜜语,每次都塞她一嘴狗粮,不过,她的父母也不是太没有人性,爸爸给妈妈买一份礼物的同时,也会给楚酒酒买一份礼物。爸爸还说,在楚酒酒没有男朋友以前,每年的两个情人节礼物,都由他和妈妈送,他送七夕的,妈妈送情人节的,即使不过节,也要保证他家的小公主有礼物可以收。

这样,就没有人可以说他们家酒酒是悲催的单身狗啦。

楚酒酒讲的未来越多,楚绍对那个时代就越熟悉,从未谋面过的儿子和儿媳妇,也好像有了活生生的形象,就是这个形象,总感觉不太正经。

……

他们在这边温馨的闲聊,另一边的聂白,却差点吓个半死。

晕了整整一下午,楚立强才终于醒过来,聂白一直守着他,自然已经看到那封信上的内容了,聂白盼着楚立强能快点醒,可他真醒了,聂白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是大老爷们,看着楚立强从英姿勃发,再到现在的万念俱灰,聂白心里难受的要命。

不过这种心情,在楚立强醒了很久,都还没说过一句话以后,就变成了忐忑不安。

把护士请出去,看着楚立强没什么表情的脸,聂白紧张道:“政委……”

“我不是政委了,”楚立强淡淡道,“你应该叫我名字。”

他哪敢啊!

聂白张了张口,最后折中了一下,“楚哥,你也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我不难过。”楚立强打断他。

聂白一噎。

皱着眉,楚立强望向对面,而对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一面白扑扑的墙,“我只是觉得不值。”

聂白呆了呆,“啊?”

他没听懂楚立强的话,而楚立强也闭上了嘴,不打算解释了。他终于开了口,聂白却比之前更忐忑,之前他虽然担心,却觉得楚立强的反应很正常,然而现在,他开始害怕了。

他怕楚立强被刺激到,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来。

因为这一出,聂白连家都不回了,连续好几天,晚上都睡在另一张床上,惹得聂白媳妇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亲自过来找了一趟。

而事情也不出聂白的所料,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楚立强突然下了床,他在病房里翻箱倒柜,聂白被惊醒,问他想干什么,楚立强回答:“我要给我儿子写回信。”

听到这话,聂白一个翻身坐起来,“写回信?你不是怕连累你儿子吗?”

楚立强穿着病号服,手上还贴着扎针留下的纱布,从抽屉里找到笔和纸,他坐下,一边写,一边说道:“我怕不怕的,都已经连累他了,不然他现在应该还在首都上学,而不是待在那个村子里。”

聂白:“你可别冲动,千万别冲动,这事不是这么简单的,政委,咱好好想想,实在不行,你明天再给他写也来得及啊。”

一紧张,他把称呼又换回来了,楚立强拿笔的手一顿,在昏黄的灯光下,他转过头,望向聂白,“我好好想了,这几天,只要我醒着,我就在好好想,可我不管怎么想,我的妻子都不在了,楚绍都没有妈妈了。”

“我儿子现在只有我了,我必须给他写信,你明白吗?”

聂白喉咙发涩,他看着楚立强,忍不住低下了头,“我现在明白了。”

听到这个回答,楚立强把头转了回来,重新拿起笔,他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正相反,以后我只会做对自己有好处的事。”

死是解脱。

活着是残忍。

对他,更是对那些恨不得他死的人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