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姚二夫人话虽说得不假,但错过就是错过了,如今再提起过往,也是无济于事。

当年老太太之所以亲手操办换了这门亲,也是怕魏王随大军出征后便回不来。若是嫁入了皇家、做了亲王妃,再守寡,那么妍儿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皇家的寡妇,谁敢再嫁?就算寡妇敢,这天下的儿郎又有谁敢娶?

若运气好,能在魏王出征前揣上一个,日后有个子嗣伴在身边,倒还好。但女子受孕这种事,谁又算得准呢?

所以万般权衡之下,老太太决定,宁让妍儿不要这门高攀的亲事,也不能亲手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故而,才有当初让妹妹替姐姐嫁入王府一事。

若她能掐会算,能算到魏王在五年后能平安归来,她是如何也不会把妍儿的这门好亲事生生拱手让于旁人的。

姚老太太近几日来越想越怄,也正是怄这个。她总觉得,是她亲手毁了妍儿的幸福。

也是可恨那齐修言,竟胆敢做对不起她妍儿的事。若日后再见到齐家人,她定要让他们把施加在妍儿身上的痛苦,加倍的还回来。

姚二夫人还在耳边聒噪,老太太却嫌烦了。

“她在时,你不敢说这些话,等她走了,你越发得劲的说。你是看我妍儿还不够苦,故意说这些话刺激她的?”老太太发了怒。

姚二夫人忙说:“母亲您可冤枉死儿媳了,儿媳疼妍儿还来不及呢,怎敢起那个心思?”她的确是被冤枉的,急得脸都皱了起来,“咱家二姑娘可是个忘恩负义的,当年母亲您就不该选她替嫁。”

姚二夫人和姚三夫人这些年来一直耿耿于怀,不过就是出于对姚品娴的嫉妒。当年,二房三房也各自都有一个适龄的女儿。二房三房也想有个捡漏当王妃的机会,故而极力在老太太跟前争取过。

无奈,不论是二房的品媗,还是三房的品姝,都和她们的姐姐差得远了。

不说容貌比不上,才情品性各方面都比不上。

本就换了个嫁,若再不挑个最好的,于贵妃娘娘那里也说不过去。

何况,当年贵妃也的确是更相中二姑娘。

老太太懂她二人的心思,但如今都这会儿功夫了,她二人竟还记着从前那些事,可见也并不是真心疼妍儿的,于是老太太便下了逐客令。

见老太太动了怒,姚二夫人和姚三夫人再不敢多嘴,行了退礼就出去了。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老太太怜惜的搂过姚品妍:“快别难过了,你一难过,祖母的心都跟着疼。”

姚品妍倒是还好,她靠入祖母怀中,撒娇道:“才不难过!和离也好,这样日后妍儿就有大把时间陪在您老人家身边尽孝了。”

老太太被孙女的一片孝心哄得直乐,但乐完了却还是说:“傻姑娘,你哪能一直这样耽搁着。你放心,祖母定给你择个更好的。”

这边祖孙一派祖慈孙孝的和乐景象且不提,那边裴氏回了院子后,却很担忧。

这王爷才回京,大姑娘便也和离回来,裴氏总怕会出什么乱子。

王爷和她的娴儿虽说做了五年夫妻了,但五年来小夫妻二人聚少离多。除了有个孩子外,怕和陌生人也差不多。

若是大姑娘迟些回京,等娴儿和王爷的感情稳定下来了再回,她倒还不会这么忧虑。

大姑娘和魏王殿下从小就认识,且当初,老太爷在世时,定的也是大姑娘嫁魏王。他们从小彼此心中就有数,当年虽二人谁也没有越矩,可谁能保证他们心中没有过彼此呢?

娴儿母凭子贵,虽魏王妃的位置能坐稳,但万一魏王求娶大姑娘做侧妃呢?

到时候,他们郎有情妾有意的一个屋檐下过生活,那她的娴儿算什么?

裴氏不能不多想,因为这种悲苦,她是最能感同身受的。

老爷明明心中深爱发妻,却娶她做续弦。可娶了她后,却又觉得对不住发妻,平常都鲜少来她屋里,只是一门心思扑在公务上。

就算顾着她娘家脸面,每个月会去她房里几日,也是鲜少留宿的。

对她,他从没有过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关怀和呵护。对娴儿他们姐弟俩,更是没有对大姑娘的十之一二好。

她年纪大了,这辈子算是熬了过来,可娴儿还年轻啊。她不希望娴儿会步她后尘,走上她的老路。

姚品娴太知道母亲心中在担心什么了,她怕母亲成日这样忧思下去会伤及身子,所以姚品娴当着母亲的面撒了个谎。

“本来王爷今日是要同我一道回来探望母亲的,只是军中军务繁重,实在脱不开身。娘,您不会因此多想吧?”姚品娴笑握裴氏手,即便接下来要对着母亲说些不实的谎言,她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王爷很体谅我这些年的辛苦,他说,如今他既回来了,便不让我再吃半点苦。”

裴氏还是很担心:“可是如今大姑娘回来了。而且她还和离了。这些日子来,娘看得出来,你祖母很是后悔当年让你替大姑娘嫁去王府一事。凭她老人家的心思和筹谋,若她有心,大姑娘未必不能再取而代之。”

姚品娴却哼笑:“皇家的事,岂是她能掺和得了的?即便她有这个心,怕也无这个本事。”

又说:“娘,您大可放心好了。贵妃娘娘虽对女儿不是十分满意,但这几年下来,她心中也是认可了女儿的。女儿看得出来,五年前贵妃就没相中大姐,更何况如今。”

“而且,五年前姚家有先帝的口头承诺,贵妃不得不认下姚家这个儿媳妇。如今老太太再想搞什么名堂,师出无名,贵妃第一个不饶。”

姚品娴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裴氏倒稍稍放心了些。

“不论如何,你万要和王爷培养好感情。”裴氏一再叮嘱,“即便大姑娘再嫁魏王府无望,也还有别的千金小姐,你莫要掉以轻心。”

姚品娴语调轻松:“放心吧娘,女儿如今和王爷正如胶似漆,谅他也不敢动这个心思。”

裴氏却被女儿逗笑起来:“你也不害臊!”

姚品娴:“您不觉得女儿现在硬气很多了吗?”

裴氏想了想,倒真觉得是这样。

但她还是提醒:“王爷是皇长子,身份尊贵得很。你在他跟前,偶尔撒撒娇胡闹一下可以,但不能太强势了。免得适得其反。”

“放心吧,女儿心中有数。”

好不易把母亲劝得没再胡思乱想,忽然下人来禀说:“魏王殿下过来了。”

裴氏第一反应就是他会不会是急着过来看姚品妍的。

让丫鬟退下,只母女二人说话时,裴氏不免又担忧起来:“不是说军务繁重,不能陪你一道过来吗?怎么这会儿就又过来了?”

姚品娴也纳闷,那日问他,他明明就说今日是没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