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阿璃没能分得幻境里的妖兽,因为它们都被掌门师尊收走了。

低阶幻境竟然混入了中阶恶兽,整个天山都为之震惊。

要知道大仙门之所以屹立不倒,就是因为那些深深刻在楼阁殿宇山道下的大阵,足以阻挡中高阶的邪祟。再加上掌门师尊的实力一直是仙门之首,就连妖域听到他的名字,也会颤一颤。

但阿璃和季幽还是分别叫去问话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掌门师尊。掌门师尊住在天山顶峰,那里常年覆盖着冰雪。据说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只有极寒的地方才能压住体内的火毒。

为此她特意找出压箱底的冬衣,红色的缎子面,边上滚着一圈白绒,穿上后喜庆的像年画里的龙女。

有点夸张了,但没办法,她只有这一件。

绯羽坐在一旁单手支着下巴瞧她,见她一脸挑剔照着铜镜,好看的瑞凤眼缓慢地结出些冰霜,“你要不要现去姑臧做身衣裳,再打套头面?”

阿璃哑然失笑,“你在说什么啊,先不说来不来得及,我哪里还敢进姑臧?”

“更何况……”她转身,瞳孔里映出少年带着冷意的脸孔,立刻把成衣铺这个季节没有冬衣改成“掌门他有个未过门的妻子。”

“掌门有未过门的妻子?”绯羽话尾微挑。

“对啊,我听人说的,”聊起八卦,阿璃一下燃起了兴致,“据说掌门有个一起长大的青梅,彼此间互有情谊结下三生之缘。”

“但是后来不知为什么,这位青梅突然不告而别。这三百年间,掌门只要有空就出去寻找,但一直也没找到。大小仙门,谁家的掌门都有道侣,只他一人没有。”

“原来如此,有未婚妻就好。”少年的眉眼舒展开来,如初雪融化成春水,眼尾上挑眸子里泛着潋滟碎光。他本就五官秾丽,这么看简直勾人心魄。

阿璃捂着小心肝直呼不得了,把我是孩子他妈念了三遍才稳下心神。

*

正是五月,阿璃穿着棉袍热的要死。她携带了一把扇子,溜达着找管杂事的长老领了去峰顶的腰牌。

山腰离峰顶三千多米,倒不会真的让人爬上去,只需到临近的殿宇用腰牌传送即可。

大殿没有人,只有一个雪白的祭坛,上面盘着大朵的雪莲浮雕显得庄严又圣洁。

阿璃没传送过,不知道怎么做。她犹豫着拿着腰牌走上祭坛,还未做什么,就见四周亮起耀眼的白光。

寒风如冰刀般刮过来,裸露的皮肤立刻被削麻了。睫毛也唰地冻上了一层白霜,她什么都没看清就要冻晕了。

想到自己将成为拜见掌门未遂冻死在门口的第一人,她就尴尬地想立刻挖坑把自己埋了。

一道温暖强大的光从头浇下,寒霜化作白雾瞬间蒸腾。阿璃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干燥又温暖,就像站在艳阳天下。

“你没带御寒符?唔,这身冬袍也过于单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少年人的声音,音色似松雪般清冽。

阿璃愣了一下连忙转身,只见一名素衣若雪的少年站在她身后,清隽俊逸的脸孔挂着温润笑意注视着她。

他的衣裾被风吹得鼓起,一层层卷得像盛放的雪莲。

阿璃这才知道什么叫皎皎明月,泽世明珠。

这不是谪仙,谁还是谪仙。

不过……他是谁呀?

少年指指雪松小道后面隐着的大殿,“进去说话。我方才去迎你,怕你找不到地方,没想到你竟到了这里。小一辈的弟子没来过这里,祭坛又总是随心所欲地传送……”

“那个,”阿璃弱弱地问,“掌门师尊现在就在殿里吗?”

少年怔了一下,微微莞尔,“对,他就在等你,随我来罢。”

阿璃轻轻吐口气,忙跟上少年穿过雪道朝大殿走去。

山顶面积不大,亭台楼阁都很小巧别致。主殿后面种植着大片雪松,里面雾气缭绕,似乎藏着一座温池。

阿璃跟着少年走进殿中,少年指着地上的蒲团让她坐下,接着又拿出几盒干果请她吃。

阿璃无心吃食,只想快点把例行盘问结束了,她还要去找季幽继续消怨气呢。

“掌门师尊呢?”

少年在她对面坐下,浅笑着说,“我不就是吗?”

“你是掌门师尊?”阿璃吓了一大跳,她微微直起身,双手撑着案几,杏眼睁得圆圆的看着少年。

这么一看让她突然觉出更离谱的事。

这眼、这鼻、这嘴,怪不得觉得美得有些眼熟,这不就是她捏的吗?

刚才没认出来,是因为建模和真人比实在差得太多。无论游戏捏的多么精美,谪仙气质也难以像真人这么出众。

不过,这年纪也有点过分年轻吧?十七?十八?

虽说修行长生驻颜。但是未到羽化登仙那步,年龄还是会随时间刻画在脸上。像是她师父修行两百多年,样貌就像个中年大叔。

见她疑惑,白泽淡笑着解释,“我少时遭遇变故,情急之下强行突破境界,导致身体被反噬,永久停在少年人的模样。”

“原来如此,”阿璃恍然大悟,“我不知道……”

“嗯,太久远了,三百年前的事。再加上我很少下山,你们年轻弟子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阿璃轻垂下睫毛,怨不得说掌门身体虚弱,十天有八天都在休息,这反噬可真厉害。

白泽停了停,指尖轻敲桌沿,进入正题,“你是纸系杂修,为何昨日进入金水灵峰的试炼幻境?”

阿璃连忙将昨天说给季幽的话解释了一遍,什么仙门石像多,杂修没办过试炼她分不清,啰嗦了大堆。

“原来如此,”白泽点头,“是我疏忽了,杂修也是天山一脉,我会吩咐人为杂修举办试炼。还有呢?你进入幻境为何会与季幽在一起?”

“碰巧遇到的。”少女脆生生地说,“我见他被同门欺负,身上又受了伤,便与他一起走。后来遇见了狕,他见我没有传送符便让我先走。我不放心回去找他,发现狕都死了,他也浑身是血,就给了他一包止血粉。”

白泽听到止血粉轻轻一笑,想起了季幽提起卖止血粉的少女时万分不耐的神情。

“与我知道的差不多,你回去吧。”

“这样就完了?”阿璃惊讶。

“嗯,唤你们来并非怀疑是你们放进的恶兽,只是想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你与季幽说的分毫不差,我都明白了。不用担心,没有事了。”

“哦。”阿璃起身刚要行礼退下,就听啪的一声,一样东西从她腰后掉落。

她低头去看,却是一柄团扇。之前她嫌热带出来,后来插在后腰就忘了。

想到白泽遇见她时,她明明冻得要死身后却插着扇子,一定觉得她没常识。

白泽挪回视线,好笑道,“下回来穿寻常衣服便可。”他拿起岸上的毛笔,随手写了几张符,“带上这个就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