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深夜十一点,万籁俱静,出租车在孟家别墅大门前停下,孟晚霁轻轻推了推靠在她肩头已经半睡了的孟初阳:“初阳,到了。”

孟初阳晃晃脑袋,揉了揉眼,“哦”一声准备下车。手扣到车门内拉手,金属冰凉的触感让她忽然清醒,反应到什么,她回过头看孟晚霁。

孟晚霁侧着身目送她:“怎么了?”

孟初阳噘嘴:“姐你不进去吗?”

孟晚霁淡淡地笑:“我回宿舍还有点事。”

妈妈没等回初阳不会放心睡的,她担心池叶也跟着还没睡,乍然看见她和初阳一起亲密地回来,心里会不好受。

孟初阳哪里肯信,倔强地盯着她,泪水渐渐在眼里打转。

孟晚霁意外。她迟疑地伸手摸她的头:“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初阳一直不是爱哭的性格。

孟初阳后脑勺贴着她的手,豆大的泪滚了下来,觉得狼狈,又转开脸胡乱抹了一下。她不看孟晚霁,手抓着车门内拉手,哽了好几秒,央求:“姐,别这样好不好?”

“你别让好不好?”

“该属于你的,一分一毫都不要让好不好?”

孟晚霁悬在半空中的手无意识地落下,搭在孟初阳的肩头。她突然知道孟初阳今晚为什么在外面喝闷酒了。她一定也是知道李元淑和孟士培争执,希望池叶进宁外,以后接手宁外的事了。

她眼眸柔了些,没应好也没应不好,只是放轻了声安抚:“别哭了,明天眼睛要肿了。”

孟初阳羞恼:“姐!”

孟晚霁避重就轻:“耽误师傅好长时间了,快进去吧,早点休息。”

出租车师傅尴尬地咳了声。

孟初阳没有办法。半晌,她拉长着嘴,又擦了一下眼泪,转身飞快地抱了一下孟晚霁,推开门下车。

“到了给我发短信。”她叮嘱。

孟晚霁对她点头,目送着她走进孟家大门。

大门开启又关上,孟初阳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模糊。孟晚霁让司机调头回宁外,闭上眼,情绪慢慢沉了下去。

十一点半,她回到宿舍,宿舍里没有一丝动静,路灯从落地窗里投射进些许光亮,笼罩在盛槿书无人穿起的拖鞋上。

孟晚霁顺着光亮望向阳台外的天空。

她长居的都市,天空暗沉沉的,残月半遮半掩于云后,星星几乎藏起了所有的踪迹。

孟晚霁心底一片清明。

*

周日清晨六点钟,闹钟响过第三遍,盛槿书眷恋地蹭蹭枕头,打着哈欠从被窝里爬起,换了运动服,照常去卫生间洗漱等孟晚霁。

反常地,她洗漱完了孟晚霁还没有起床。

她连了耳机,坐在客厅一边听晨间新闻一边等孟晚霁。

六点半了,孟晚霁的房门依旧没有动静。盛槿书去玄关看过她的拖鞋,确定她在宿舍,猜测她应该是睡过头了。

难得能见她放纵自己睡一次懒觉,也不是什么坏事,她便没有敲门,只靠着沙发微眯着眼补觉。

七点钟,日上三竿了,盛槿书看着孟晚霁的房门想,今天的晨跑应该是没戏了。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去厨房煎三明治、煮咖啡。

不知道孟晚霁喜不喜欢喝咖啡,同住这么久,她还没有让她尝过她的咖啡豆。

三明治做好,咖啡刚拉好一朵堪称完美的花,她终于听见套房里响起一声“咔哒”的开门声。

转过身,就看见孟晚霁穿着衬衫,外套一件浅色风衣,端庄整齐地出来了。

盛槿书靠在流理台,勾唇打趣:“小孟老师今天迟到了哦。”

孟晚霁遥遥望着她,淡淡“嗯”了声,说:“下次不用等我。”

盛槿书应:“偶尔休息一天也不错。”

孟晚霁重复:“不用。”顿了顿,她说:“以后都不用等了。”

盛槿书微怔。她看着孟晚霁不似往常,一如初见冷淡的模样,后知后觉这是一场刻意的迟到。

“为什么?”她笑淡了下去。

孟晚霁说:“我们不同路。”

盛槿书蹙眉:“什么意思?”

孟晚霁喉咙动了动,望着她,一字一字说分明了:“我们不是同路人。”

这次,盛槿书听懂了。

这是她最后的答案吗?

她伸手去摸流理台上的咖啡,端不平稳,溢出了一点。她很慢地抿了一口,抬眸重新露出笑意,应她:“好,知道了。”

孟晚霁在她的答应声中,忽然觉得像有什么东西彻底落地了。痛意来得突然又凶猛,像昨日迟来的,又像此刻新生的。

她颤了颤睫,没再说什么,转身出门。

盛槿书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吃完自己的早餐,吃完觉得不够,把另一份也吃掉了,最后撑得回房吃掉了一整板的消食片。

*

周一大课间,升国旗,盛槿书没有特意再等孟晚霁;周二有共同下课时间的中午,两人不凑巧一起回到了办公室,碰到了平日里会一起吃饭的柴梦老师,被自然地邀请一起去食堂。

暧昧不成,体面还在。当着第三人的面,两人都无意把冷了的关系摆到明面上,若无其事地答应了。

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柴梦觉得她们俩怪怪,但想问又不敢问,只识趣地想,下次不叫了。

周三晚上晚督修,下课了,盛槿书收拾了讲台上没批改完的练习册回办公室,课代表邬聆主动地上前,帮她分担走了一半。

两人并着肩往办公室走,邬聆左瞅瞅,右瞅瞅,一路东张西望。

盛槿书逗她:“找什么呢?”

邬聆心思浅,直白说:“孟老师今天不等你啊。”

盛槿书猝不及防被揭了伤疤,笑意淡了一瞬,随即状若自然地应:“孟老师干嘛要等我?”

邬聆小声:“上周她不是都等你的嘛。”小孩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有什么说什么,她八卦:“我们宿舍人都猜你们吵架了。老师,你们怎么了嘛?”

盛槿书又心塞又好笑。这些小孩子,一天天精力不放在学习上,琢磨其他的倒是很上心。

她应:“没怎么,就是孟老师最近有事,等我不方便。”

怎么了嘛?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只是,成年人不论是暧昧还是恋爱,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追求如果变成了纠缠,就没意思了。

“哦。”邬聆将信将疑,但到底没有再问。

周五,秋雨连绵,市里文艺汇演,宁外有选送节目,学校要派教师代表前去观看。老教师和有家庭的老师都没什么兴趣,年轻老师里,盛槿书和孟晚霁没有晚督修,都在名单上。

六点半吃过饭后,孟晚霁和另外两个老师一起抵达剧院,按照门票上的序列走上二楼观众席寻找位置,发现隔着一个空位,旁边就是盛槿书。

盛槿书在座椅扶手上放了一桶爆米花,膝盖上捧着一杯奶茶,半点不在意周遭的人员来去,双腿交叠,优雅又散漫地望着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