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更何况， 这事一出来，没人信顾钧是真喜欢以前那个阴鸷又不喜欢说话的蒋安，多半是想玩弄玩弄， 毕竟蒋安占了他的身份多年。

事情莫名就被大家讳莫如深的压了下来， 蒋大恼火的人上火了好几天，等看到顾钧带着点寒气的进门，更是虎得一愣， 嘴边的泡斯斯疼，以为顾钧是要来收拾他了。

结果人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甚至还客气的笑了下：“大伯， 最近事情繁多， 没空和您解决要紧事，麻烦等一段时间。”

蒋大僵立当场，表情五花八门，差点把门把手拽下来， 他咬着牙说：“侄子，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到底我还是你亲叔叔， 之后……”

“之后就不劳您操心。”

顾钧神情冷淡， “您既然给自己找好了路，当侄子的， 没有不成全的道理。”

他话音一落， 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两秒， 楼上传来老爷子的拐棍声音众人才如梦初醒， 干巴巴的说了两句什么“小崇怎么身上湿了啊，赶紧去休息休息”，或者是“哎呀你和你大伯说什么， 他又听不懂”。

蒋大气焰已经全没了，他想着自己这个侄子之前把他左右手断掉的干脆模样，这会儿真有点胆战心惊，万一顾钧真要把他弄走，那他可就要在国外待到死了。

不过好在，今天顾钧似乎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浑身湿气似乎也和那事有关，情绪变动极大，刚刚阴冷吓了人，马上又变得和蔼可亲起来，温和的把外套给了佣人，向楼上老爷子的书房走去。

蒋大松了口气，没心思再惹他不痛快了，安静如鸡的吃下午茶。

蒋蝶那会儿正在沙发上噼里啪啦打字，一见到顾钧马上就站起来，生怕她爸爸再说什么不该说的，还好今天顾钧不痛快，让蒋大生出点小动物直觉的危险，收回了总是呛声的傻话。

她脑门都跟着出了圈汗，捅捅身边的蒋至，“你说他今天怎么了，怎么看着心情这么不好。”

顾钧这个人深不可测，明明年纪和他们差不多，情绪却稳得好像几十岁的中年人，啊不，她爸就没有顾钧半点成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顾钧回来这么长时间，蒋蝶还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就好像一只濒临失控的野兽，往常藏好的尖牙利爪都不耐烦的。

顾钧敲了敲蒋老太爷的门，老者在里边沉声说：“进来吧。”

男生打开门，淡然进去。

蒋老太爷苍老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自己这个孙子，直到顾钧坐在他身前的沙发上。

“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蒋老太爷双手握着拐棍，慢慢开口。

他对顾钧了解也不过是一半一半，对他确定下来就不会再改的性格却很有感触。

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

蒋老爷子看着顾钧，就像看到年轻时的自己。

而他们这种人定下一件事，势必是要经过千丝万缕的慎重考虑，定下之后轻易不会再改。

他叫顾钧来，也只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一件几乎可以确定的市事。

顾钧注视着蒋老太爷，视线平静而稳重，过了半晌，他开口：“爷爷，我已经想清楚了。”

两人心知肚明指的是什么事。

蒋老太爷拐棍敲了敲地面。到底这件事世俗罕见，他也没这么强大的包容性，更别提事情涉及到的另一个人，还当了他膝盖前十几年的亲孙子。

蒋老太爷视线微微变暗，握着拐棍的手也收紧。

“你既然想好了，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两个条件，第一，在你没能完全处理好这件事曝光带来的后果前，藏好你的心上人。”

“第二，放了你大伯一次。”蒋老太爷沉沉说道，他看着对面腰背挺直的几乎像个男人一样的孙子，头一次叹了口气，“你大伯人傻，心思虽然坏，也没到无可救药，蒋家交到你手里，他肯定会有些怨言，我对你只有这一个要求，别把他往死路上逼。”

“爷爷，您严重了。”

顾钧没什么情绪的说：“他到底是我大伯，我不会怎么样他。”

而后话音一转：“不过，您另一个孙子的事，还需要您多加看顾。”

老人注视着年轻的后辈，没忍住，怼了怼拐棍：“你当真一点可能也不给自己留。”

“没什么需要留的，他在，就很好。”

这是他现在肯定的事情，顾钧有自己的路和定好的目标，只不过这条路上多了一个闯进来的小蘑菇，让这条路变得更加有生命的活气。

他视线略微温和了点，注视着老人，说：“大伯做的这些事情我可以权当不知情，不过爷爷，您之所以选择我，不也是为了让进蒋家更进一步，要是大伯之后再犯，于公于私，也不会轻易过去。”

老人面色沉了些许，他敲敲拐杖，“这点你大可放心，老大要是再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我自会把他赶出去，不再妨碍你。”

他的孩子固然很重要，可对于一个管理家族几十年的老者来说，家族利益至高无上，至于他儿子，说得好听些，他已经尽了为人父能做的努力，剩下的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明白过来，什么事是不能无底线的做，什么人不能一再试探的。

老人讲完，沉重的闭了闭眼，周身气势也松分了点：“你去准备准备吧，什么时间——就把那小子领回来，家里不会亏待了他。”

顾钧表情不变，“多谢爷爷，不过安安他性格不争不抢，蒋家的氛围，不合适他，就不烦劳家里了。”

他说完，微微欠了欠了身，蒋老太爷也没在说什么，挥挥手让他赶紧走，他一年前把顾钧找回来，吃惊于这个孩子的优秀，同时也了解到他骨子里的不会轻易信任同情他人的性格，这性格对于一个大家族的领导者来说在合适不过，能力又足够，蒋家交到他手中是必然的结果，只是没想到出了这么个意外。

这么个天大的意外。

老爷子心绪复杂的叹了口气。

商人重利，要是顾钧还没有足够的权柄，这事情他必然压不下去，以他的性格，估计也不会把人放出来。

不过现在对于他来说已经完全没了这方面的忌讳，深宅大院里的事，偏爱一个人，还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偏爱得到，至于外人的眼光，说到底，不够层面的人，可能连顾钧是谁都认不出来，认得出来的，有脑子的只会阿谀奉承，更不会去上赶着拿自己上眼药。

这也是为什么他最后选择了告知吧。

对于蒋安那个孙子，蒋老太爷其实没有多深的印象，只记得是个脾气阴暗的孩子，天意弄人，有了这般因缘际会，不会说到头，可能对于蒋家来说也是件好事。

毕竟看似完美无敌的领导者，他的弱点至少是出在他们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