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谈恋爱不如采购(第2/2页)

她的目光沿着那些一卷一卷的弹力松紧带、军绿色鞋带,一路描摹过那些印工农形象,崭新的搪瓷水杯,落在货架最上层,那一格摆的是香皂。

全都是原汁原味的70年代末风格,摆的满满当当,整整齐齐。

她全都……全都好想买下来啊!!!

——选择困难+收集癖,发作得非常不合时宜。

——没错,摊牌了,不装了。强如宁馥,也有唯一的、致命的弱点。

“小宁同志要带啥回去么?快点的,咱们的车一会就来了!”

宁馥问售货员:“肥皂……有几种包装?”

她背包里有两张肥皂票,是宁馥爸妈从城里给寄的。

售货员的回答令人绝望:“有三种。”对方忙得没工夫多说话,把三种都拿下来给宁馥瞧。一种是腊梅牌的,包装纸上是烫金梅花,另两种有黄山迎客松的,还有印工农兵剪影的。

宁馥觉得自己像被掐住后脖子的猫,浑身僵硬。选择困难就好像左右互搏,永远没有真正分出胜负的时候。要了白玫瑰,就有了朱砂痣;要了红玫瑰,便有了白月光。

——谁能想到能让快穿局女配分部扛把子的宁馥大脑陷入当机状态的,居然是肥皂包装三选二的问题?!

在最后时刻,崔国富一把从柜台上抓起两块香皂,将宁馥手中捏得紧紧的票子扥出来递给售货员,拉着她就去赶车了。

宁馥上了车才有功夫看手里的香皂。

是迎客松的和工农兵的。

还差一块烫金梅花包装的。

心里痒痒赛过猫抓。

终于,随着小巴车轰隆隆喷出黑烟,车外风景开始倒退,宁馥终于把脱笼的理智拉了回来。

在崔国富震惊的目光中,她将两块肥皂仔仔细细地放进自己的背包中。骚动的欲望被镇压,宁馥做了个深呼吸。

还有很多时间,她总有机会把那块腊梅牌香皂买回来的。

五天后,B城。

“老宁!老宁!娇娇来信了——”

解fang军三三六医院的魏大夫以一种中年妇女不常有的敏捷,一路连跑带颠地冲进家门。

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军人眼都不抬一下,“知道了。”

魏大夫——宁馥她妈,喜滋滋地扬着手里的信封,“你不看?你不看我自己拆了啊!”

肩膀上扛着将星的军人——宁馥她爸,十分冷淡地“嗯”了一声,看样子是真的漠不关心。可是他手中的报纸却半天都没有翻动一下。

宁博远是希望闺女当兵的。结果这不争气的孩子竟然追着高涵跑去内蒙,把他气得恨不能断绝父女关系。

他老宁家什么时候出过这样满脑子情情爱爱,拎不清轻重的东西!

过了好半天,还不见动静,宁馥她爸终于不耐烦地合上报纸,“她都写什么了?”

宁将军的威严并没能维持再多的时间。

——他看到妻子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却并无太多悲色。

“娇娇……娇娇这傻孩子……”

见妻子还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宁博远“哼”了一声,然后一把将信纸夺过来。

他拿着信反复看了两遍,折好。

“哭什么哭?她不愿意回就不回,留在那儿锻炼锻炼也好。”宁博远道:“还是很幼稚!不过总比从前好。”

魏玉华——宁馥她妈,眼泪掉得更凶了。

“你、你就嘴硬吧!娇娇突然变得这么懂事了,她在那得吃了多少苦啊——”

“……亲爱的爸爸妈妈(如果爸爸也看到这封信的话),我在图拉嘎旗一切都好。

回城的事,我深思过,还是决定留在这里。我会参加高考,如果考上,那当然好,如果考不上,就留在图拉嘎旗,留在内蒙的草原上,一边生产,一边学习……

请爸爸妈妈原谅我的任性,但就像先烈瞿秋白同志说的——

本来,生命只有一次,对于谁都是宝贵的,但是,假使他的生命溶化在大众里面,假使他天天都在为这世界干些什么,那么他总在生长,虽然衰老病死仍旧是逃避不了,然而,他的事业——大众的事业,是不死的,他会领略到‘永久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