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3页)

“刘太后不满皇后许久,而且她也有儿子,为了帮她儿子上位,刘太后私下里秘密联系了信王、淮王、雍王等几个实力雄厚的藩王,将昭怀太子建议高宗削藩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这些藩王为了自保,自然不会希望看到想要削除他们手中权柄的昭怀太子登基为帝,于是这些人便联手策划了一场诬陷昭怀太子谋反的阴谋。”

“之后发生的事情,卷宗上差不多都写了,皇上也应该都知晓差不多了。”顾悯的神思从回忆中抽出,面露出一丝讥讽,“他们先是收买了徐皇后宫里的宫女,用厌胜之术诬蔑徐皇后诅咒高宗早死,好让太子登基,接着又有太子的幕僚告发太子在东宫时常有不满今上的狂悖之语传出,随后又有人伪造了太子和舒国公阴谋兵变的证据呈给高宗……高宗本就多疑,厌胜之术自古又是宫中的大忌,高宗晚年笃信道教,对巫蛊之事深信不疑,便下旨将徐皇后和太子圈禁起来。但朝中支持太子的大臣众多,纷纷为太子求情伸冤,此举无疑更加引起高宗对太子的不满和猜忌,要知道,人在盛怒的时候,是听不进劝的,高宗将那些为太子求情的大臣杀了一批又一批,却还止不住沸沸扬扬的舆论……”

顾悯说到此处,长叹一声,怅然地道:“没有哪个帝王,会容忍自己的朝廷心都向着一个人说话,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最后高宗听信了刘贵妃和郭九尘的谗言,下令赐死徐皇后和昭怀太子,徐皇后的母家和太子妃的娘家舒国公家也被连坐,满门抄斩。”

顾悯说话的时候,沈映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心弦也在为那些被冤之人的命运牵扯着,最后等到顾悯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关心地问:“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顾悯空洞的黑眸里重新凝聚焦点,转头望着沈映自嘲一笑,“说来皇上可能不信,最后是刘贵妃救了我。”

“你说谁?刘贵妃?那不就是太后?”沈映有些惊讶,“她不是害你家的人吗?又怎么会救你?”

顾悯冷冷道:“皇上有所不知,刘贵妃在成为高宗的妃子前,曾经是徐皇后宫里的宫婢,与我父亲也有些旧交,我父亲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写信恳请刘贵妃救我一命,许是刘贵妃对我父亲还残存一丝旧情,对我父亲心怀有愧,所以便答应了我父亲帮他保留徐家的最后一丝香火。我被从狱中救出来后,被刘贵妃交给我义父平阳王带回闽阳抚养,直到我义父今年初被杜谦仁构陷下狱,我为了救他才回到京城,后来的事,不用我多说,皇上你也都知道了。”

沈映哪里想得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曲折的内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时在名花阁你会跟我说那番话,没想到昭怀太子被诬陷谋反的最终原因,竟然是因为削藩。”

两人都沉浸在那桩牵连了数百人的惨案中心有戚戚,半晌没说话,忽然朔玉在外面问了声:“皇上,御膳房烤了些鹿肉送过来,您这会儿可要传膳吗?”

沈映醒过神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听朔玉说有烤鹿肉,肚子便自觉地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唱起了空城计。

沈映感觉奇怪,傍晚的时候膳房还没说有鹿肉呢,这会儿又是从哪里打来的鹿,便问:“哪里来的鹿肉?”

“我回京的路上打的。”顾悯接过话道,“本来想回到府里亲自给皇上做烤肉,可一回去便发现人去楼也空,我便带着鹿肉一起进了宫,皇上是不是还没用晚膳?要不先传膳?不然吃得太晚,鹿肉不容易消化。”

沈映点点头,“正好朕也感觉饿了,行,那先传膳吧!”

晚膳很快端了进来在桌上摆好,两人洗完手,在桌旁坐下,朔玉站在一旁给他们布菜。

彼此之间终于敞开心扉,顾悯从未感觉过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轻松过。

来之前的所有压力和忐忑,此刻都烟消云散,顾悯没有告诉沈映的是,当沈映主动抱住他说“心疼他”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置身在天堂一般,甚至觉得即便听完那句话下一刻就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不过自然只是那一瞬间的感受,现在的他才舍不得死,顾悯借着喝酒为掩饰,时不时眼睛往沈映身上瞟,他何其有幸,能遇上这样一个人,高高在上,却唯独肯为他屈尊降贵,人生能得一如此知己良缘,命运总不算太苛待于他。

沈映怎么可能没注意到顾悯看自己的眼神,心里也是徜徉着一片柔情蜜意,忍不住看着顾悯打趣道:“怎么光顾着喝酒不吃菜?”

顾悯放下酒杯,“臣不饿。”

沈映挑眉不相信地道:“朕看你还没怎么吃,哪里就饱了?”

“因为,”顾悯深深看着沈映,一字一顿道,“秀、色、可、餐。”

旁边还有伺候的宫人在,在人前沈映得端起皇帝威严的架子,不能随意嬉笑打闹,虽然心花怒放,也得不能表现在脸上,努力绷住自己要往上翘的嘴角,装着正儿八经地道:“你可以让你府里的厨子以后做菜都不用放油了。”

顾悯不明所以:“为何?”

沈映轻哂道:“因为你这个人本身就油腔滑调,还放油作甚?”

在给沈映布菜的朔玉听到沈映损顾悯的话后,没忍住嘴里发出“扑哧”一声,怕沈映责罚,连忙放下筷子跪下来认错:“奴婢御前失仪,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

沈映抬抬手,“起来,朕本来就是在讲笑话,有人笑就说明朕这个笑话讲成功了,要是没人笑,那朕才尴尬,你又何错之有。”

顾悯不满地提出抗议:“皇上,臣不觉得有什么好笑,臣哪里油腔滑调了?”

明明是某些人不解风情。

沈·直男·映一本正经地道:“朕就是同你开个玩笑,你要是认真你就输了。”

顾悯:“……”心好累,感觉再也不会说甜言蜜语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吃着饭,忽然有小太监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跪下禀报道:“皇上,冯太妃薨了!”

朔玉连忙过去斥责那小太监:“昏了你的头,什么冯太妃,那是冯庶人!”

冯太妃和杜谦仁谋朝篡位,早就被沈映下旨废为庶人幽禁在冷宫里,沈映听到她的死讯后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之色,慢慢放下手里酒杯道:“知道了。看在她当年伺候高宗的份上,朕赐她一具薄棺入殓,其他的,让下面的人看着办吧。”

朔玉弓腰道:“皇上仁慈,奴婢这就命人去做。”

朔玉领着传话的小太监出去了,沈映挥了下手,让左右宫人也都退出去伺候,暖阁里就只剩下沈映和顾悯两人。

顾悯忽然想到他进宫之前派人去北镇抚司问话,结果回来的人禀报说杜谦仁已经自缢死在了狱中,而就在同一天晚上,冯太妃也随后死在冷宫里,这两人的死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