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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们用得起。”欧德雷翟听出了特格的讽刺。

“只要这个市场没有被某个势力完全掌控,大多数人的需求就都能得到满足。”塔拉扎说道。

“经济方面的东西,我是跟母亲学的。”特格说,“食物、水、可吸入的空气、没有被毒素污染的生活空间,货币有很多种,价值因依赖程度而异。”

欧德雷翟听了这番话,心中暗暗点头,他说了她想说的话。塔拉扎,不要再说废话!有话直说!

“我希望你还牢牢记着你母亲的教导。”塔拉扎说道。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塔拉扎的语气随后陡转,大喝一声:“水力专制!”

欧德雷翟暗自思忖:这个话锋转得巧妙。数据仿佛水流一般,从记忆的龙头中喷涌而出。水力专制:集中控制水、电、燃料、药品或美琅脂等关键资源……必须服从集中控制资源的势力,否则资源就会断绝,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塔拉扎再一次开了口:“您的母亲肯定还跟您讲过另外一个有用的概念——‘关键的圆木’。”

欧德雷翟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听塔拉扎的话头,她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关键的圆木:这个概念相当古老,可以追溯至浮空装置面世之前。当时,伐木工人会将砍倒的木材放入河中,木材即可顺着汹涌的河水漂到中央木材厂。然而,圆木有时会卡在河里,木材厂便会派去一名专业人士,抽出那根圆木,那根关键的圆木,其他木材便可以继续顺流而下了。她知道,特格能够从理性的层面理解这个词语,然而她和塔拉扎可以在其他记忆中找到真实的场景,亲眼看到关键的圆木抽出时的场景——大量圆木落入水中,木屑纷飞,水花飞溅。

“暴君就是一根关键的圆木。”塔拉扎说道,“他阻碍了人类的发展,他也消除了这个阻碍。”

驳舰接触到了伽穆的大气层,舰体开始剧烈震动。欧德雷翟感觉束带紧紧地捆着自己,不过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而后飞船便平稳了许多,塔拉扎也继续说道:“除去人类依赖的所谓必备自然要素之外,还有一些通过心理手段建立的宗教,实体的必备要素也有可能具有这样的元素。”

“护使团深谙此道。”特格说道。欧德雷翟再一次听出了他深深的厌恶。塔拉扎肯定也听出来了,她到底想干什么?这样有可能消沉了特格的意志!

“嗯,没错。”塔拉扎说道,“我们的护使团。人类强烈希望自己的信念结构能够成为‘真正的信仰’,如果能够让你开心,或者赋予你安全感,而且能够融入你的信念结构之中,人类将会对其产生多么大的依赖!”

飞船经历了第二次大气缓冲,塔拉扎再一次停住了。

“他就不能打开浮空装置吗?”塔拉扎抱怨道。

“节省能源。”特格说道,“避免过于依赖。”

塔拉扎轻蔑地笑了:“米勒斯,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你非常明白这个道理。我知道,这里面有你母亲的功劳。那个孩子朝着危险的方向发动攻击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座该死的大坝。”

“你觉得我是个孩子?”他问道。

“我觉得你刚刚第一次亲身领教了那些所谓的尊母的阴谋诡计。”

欧德雷翟心想:所以这才是正题。同时,她也惊讶地意识到塔拉扎并不只是在和特格说话。

她也在和我说话!

塔拉扎说:“这些女人自诩尊母,她们将崇拜和性的快感混在了一起,我怀疑她们根本不会想到这样有多么危险。”

欧德雷翟睁开眼睛,看向了过道对面的大圣母。塔拉扎目不转睛地看着特格,脸上的表情令人费解,只有眼中燃烧着焦急的火焰,迫切希望他能够明白局势的紧迫。

“多么危险。”塔拉扎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人类大众确实拥有一个统一的身份,他们可以像一个集体一样,这个群体可以像一个生物一样活动。”

“暴君是这么说的。”特格如是回答。

“他也确实展现出了人类的这个特质!他把这个集体的灵魂玩弄于股掌之上。米勒斯,有些时候,我们为了生存,必须与灵魂交流。您也知道,灵魂始终都在寻找表达的机会。”

“现在还流行与灵魂交流?”特格问道。欧德雷翟不喜欢他这种说笑的腔调,她看到这句话也同样引起了塔拉扎的愤怒。

“你觉得我在跟你说现在流行的宗教仪俗?”塔拉扎质问道,尖厉的声音非常刺耳,“我们都知道宗教是人造出来的!我是在跟你说这些尊母,她们效仿我们的手段,但是完全没有领会我们深层的观念。她们竟敢居高临下,接受众人的崇拜!”

“贝尼·杰瑟里特通常尽量避免自己成为崇拜的对象。”他说道,“母亲曾说,崇拜者和她们的崇拜对象可以因为信仰而联合。”

“她们同样也可以被分开!”

欧德雷翟看到特格突然进入了门泰特模式,双眼目光涣散,表情安详。她现在明白了塔拉扎的部分目的。这个门泰特现在两只脚分别踩在一匹马上,随着范式搜索,在两种现实中并排快速向前。他必须同时驾驭不同的现实,才能前往同一个目标。

特格发出来门泰特喃喃自语、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分裂的势力将会为霸权争斗不休。”

塔拉扎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喘息,仿佛肉欲满足之后的娇喘。

塔拉扎说道:“令人依赖的社会架构要素。这些力量各为一派,都在想方设法雄霸宇宙,而大离散回归的这些女人想要控制所有这些势力。公会飞船上的那个军官,他提到他的尊母时,语气中既有敬畏,也有憎恨。你肯定也听出来了,我知道你从母亲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我听出来了。”特格再一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塔拉扎身上,他和欧德雷翟都在细细揣摩她的每一句话。

塔拉扎说道:“人类的依赖性,说简单也十分简单,说复杂又十分复杂,就好比龋齿。”

“龋齿?”特格大为意外,完全摸不着头脑,欧德雷翟看到这位门泰特的反应,知道他正中了塔拉扎的下怀。塔拉扎在调戏她的门泰特霸撒,手段颇为高明。

欧德雷翟心想:我应该仔细观察,认真学习。

塔拉扎重复了一遍“龋齿”,然后说道:“人类出生的时候,只须做一个简简单单的植入手术,大多数人就无须为这个麻烦而苦恼。可是,我们依然必须刷牙,或者通过其他的方法护理牙齿。我们觉得这是明摆着的道理,很少会认真考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认为用在自己牙上的东西就是生活里再普通不过的一部分。然而,这些东西、里面的材料、齿科护理的指导人员、苏克监视仪器,所有这些彼此之间都存在密不可分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