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少时(第2/4页)

司空门的大师姐江絮音,第一轮抽签,直接对上了上一界切磋会排名第一,被称为“少年第一剑”的秦侑回,第二轮运气不好,又抽到了空极宗排名第三的首席弟子温城,输了两场比赛之后,直接掉出了前十。

司空门已经一片哀声。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之后,排名一直在三四十,不前不后的司空门弟子连赢九局,直接进了前五。

坐在上首看着的其他门派掌门皆侧目,其中一位似笑非笑开口:“此女实力不俗,怎么从前从不曾见过?”

“不会是司空掌门临时请来撑场面的外援吧?”

司空门掌门淡淡地瞥了一眼,道:“星宿阁阁主之女,名宋玲珑,挂名司空门内院。”

星宿阁是极北地域那边数一数二的隐世家族,底蕴深厚,处事低调,十分神秘。

一句“挂名”,将其他几位掌门堵得哑口无言。

秦侑回和宋玲珑初次见面,是在那方小小的对战台上。

少女身段窈窕,跟其他女修英姿飒爽,着劲装,束玉冠不同的是,她轻飘飘跃上对战台的时候,着了一身很漂亮的红色罗裙,裙摆下,是一小截雪白的脚踝,脚踝套着个润泽的玉镯,乌发如流水般淌下来,静静地垂到腰际。

她的脸很小,骨架纤细,怀里抱着一把古琴,看着很安静,很乖巧。

秦侑回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他知道,能踏上这个比试台,走到他面前的人,也不能照长相来判定实力。

双方见礼,各退一步。

动手之前,宋玲珑目光滑过他凌厉眉眼间,朱唇微动:“小仙君生得好看。”

秦侑回修了上千年剑,从未听有人这样夸过他。这样的言语,无疑是轻佻的,可她说得认真,是那种真心实意觉得他好看的夸赞。

“姑娘,在下要出剑了。”秦侑回声线清冷,像一捧干净的雪。

宋玲珑手指落在了古琴的琴弦上。

一曲起,一曲落,壮丽山河,浩瀚星辰,在琴音的引导下化为轻盈的风,化为绵柔的雨,化为冬日洋洋洒洒飘飞的雪,秦冬霖的剑意有多强悍,那股力量便有多柔软。

真正的以柔克刚。

秦侑回的剑,是走到极致的杀伐之道,剑意所指,山石崩碎,冰川炸裂,星辰逆转,而宋玲珑的琴音,是江南早春的枝头,是悬崖绝壁上初升的旭日,是寒冽北风中探出深墙的一枝红梅。世间的浩瀚和微小,美好和生机,全在她手下拂动的琴弦上。

极动与极静。

在最后的时间里,宋玲珑起身,一拳推出,迎上秦侑回快到极致的剑影。

双方各退几步。平局收场。

全场哗然。

宋玲珑这个名字,在南疆年轻一辈的口中飞快传开,而她人却在不久后回了北域。

此后一别,便是上万年。

宋玲珑再见秦侑回,那个长相清隽,浑身都透着凛冽剑意的少年,已经一步踏入灵主境。

他是一个时代最耀眼的天骄。

宋玲珑又跟他打了一场。

这一次,秦侑回脚步稳若磐石,而她退了半步。

千年后,秦侑回得到世界树的认可,掌天命,司刑罚,天生大道。

四海来贺,八荒臣服。

说到这,皎皎的语调慢了下来,她道:“阿兄承载天命不久之后,便传出了要成婚的消息,直到大婚那日,我才在天祭台上看到阿嫂真容。”

湫十跟听别人的故事一样,直到皎皎话音落下,她才慢慢将鬓边的发别到耳后,问:“这样说,成亲前,其实他们并未见过几面。”

皎皎连连点头,朝着她飞快眨了下眼睛,“阿嫂曾跟我说,会跟阿兄成亲,完全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湫十闻言,慢慢地翘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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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到了剑冢。

跟冰原山脉不同的是,剑冢的天很沉,放眼望去,整片天穹都是压抑的乌云,一朵叠一朵,以不快不慢的速度翻涌着变幻着形状,给人的感觉像是胸口处堵了块大石,喘不上气的沉闷感。

“这天……是要下雨了吗?”从传送阵出来,有人摁了摁心窝处,重重地提了一口气,问。

太闷了。

湫十目光落在远处一座座坟茔般的山头上,也觉得有些不舒服。

皎皎的反应比她还强烈些,她拧着两条细细的眉毛,拉了下湫十的手:“阿嫂,阿兄的完整剑道太锋利,有些克制我,我先躲一躲。”

说完,她便小跑着到了淞远跟前,在半空中化为了一阵飘雪。

淞远侧脸清隽,他缓缓伸出手掌,精准地将其中一片冰晶似的雪花握于掌中,缓缓收拢。

宋昀诃等人看着这堪称匪夷所思的一幕,个个当没看见似的,开始观察起剑冢周围的情况来。

云玄拿着那张遗迹图,认真对比了半晌,道:“我们现在是在剑冢的外围地域,朝着山脉的方向一路往前上百里,便能看到真正的剑冢了。”

淞远和涑日对视,后者颔首,沉吟片刻后开口:“天色渐晚,今夜就在这里扎营吧,明日一早,太阳出来再朝里走。”

既然人都到了这里,那多一晚,少一晚也没什么区别。

主队开始原地扎营。

涑日和淞远迈步走向远处一个接一个的土山包,秦冬霖和湫十跟在他们身后。

翻滚的乌云下,天色沉得像是要从头顶兜头浇下一桶水,放眼望去,方圆数十里,全是嶙峋怪石,千奇百怪,张牙舞爪,连一棵树都没有。

他们缩地成寸,很快就到了小山包前。等人真正站在这里,才发现,与其用小山包称呼它们,不如用土堆形容的贴切。

那是由一种黄色细土堆出来的土堆,每一个都堆了半人高,泥土也没有压实,像极了赶时间的匆匆了事,敷衍应付。这样的细沙,随便来两场雨,便被冲得不知去向了。

排排相连的土堆上,插着一根细细的竹签,上面写着两到三个红褐色的字,在潮湿闷热的天,荒山土堆里显得格外突出。

淞远弯腰,长指落在竹签上,微一用力,将竹签拔了出来。

很快,有血从竹签拔出的位置汩汩流了出来。

湫十眼也不眨,屏住了呼吸。

淞远眼睫动了下,修长的手掌落在土堆上,一股无形的灵浪将土堆炸开,炸平,直至那些荒沙彻底消失在地面,才化为一个小的结界,镇压在方才土堆凸出的位置。

“是藤鸦。”淞远目光平和,视线落在手中的竹签上,吐字清晰。

涑日握着腰间弯刀的手背突然冒出几根细细的青筋。

“一些小啰啰。”淞远将竹签碾碎,化为尘粉从指缝间流出,他面容如谪仙,音色却浅淡,没带什么波动:“不必在意。”

秦冬霖抬眸,望向西北边,那是阴云覆盖最密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