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谋朝篡位国师(第2/3页)

不然,又何至于弄到现在这副模样?

时清薏却只是看着她,仿佛叹了口气,声音微弱:“师父,您当真是过来救我的吗?”

她复又咳嗽起来,咳的眼泪都出来了,沿着眼角不停滚落:“还是,只拿我当个幌子,声东击西,去救……公主?”

静萼不想再耽搁,已经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她瘦的可怕,全身重量不像一个成年的女子,抱在怀里没有任何阻碍,只是或许是碰到了哪里,逼的她不停咳嗽起来 ,哪怕咳的如此厉害,还是要把那伤人的话一字一句吐出来。

静萼稳健的脚步顿了一刻,几乎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雨势磅礴,她死死抿住唇角,才能竭力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师父……”时清薏开始咯血,鲜红的血迹一点一点浸染了她的衣衫,混合着雨水泪水一路往下打湿素白的衣领:“即便是死……您也还是要利用我……”

她说的如此凄然,倒了最后,竟是仿佛在惨笑,笑自己数年荒唐,也笑自己一无所有。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静萼被掩护在中间,周围的死侍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却还在用血肉为她们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来。

眼看就要杀出来的一瞬间,前面骤然出现无数弓箭手,在视线的尽头,一身红衣的女君冒雨而来,肃冷的弓箭遥遥对准每一个人。

细细看来,却不是她一袭红衣,而是被鲜血染红了颜色,在她身侧,长公主一只胳膊缠着白纱,眸光彻冷,扬声称赞一句:“不愧是前朝暗卫统领唯一的弟子,真是好一手声东击西!”

静萼闭上眼,将怀抱中她的弟子,如今看起来已是将死之人的姑娘放下,声音冷的刺骨,却好似是在解释些什么:“清薏,怪只怪你对徐昭苏动了心——”

雪亮的剑光映照在眼底,徐昭苏无视刀剑一步步往前来,脸色阴沉的如同此刻暴雨倾盆的天幕:“你就当真以为自己这手声东击西用的好吗?”

的确用的不错,连环用计,先是刺杀长公主让自己不得不离开明泽殿调虎离山,而后再突袭明泽殿使自己以为她们的目标是时清薏而慌了心神,带着所有人而来,她们自愿以鲜血铺路,只为营救那个待在西六宫的人逃出生天。

多好的计谋啊,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可惜——

暴雨之中,两个侍卫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而来,那姑娘眉眼低垂也依然可见姿容秀丽,被强行拽着头发抬头,露出一张与时清薏过分相似的清艳脸庞。

静萼拿剑的手无端颤抖,面上从容的面具寸寸崩裂,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提起奄奄一息的人,将刀剑横在她脖颈,逼着徐昭苏厉声道:“她还在我手里!”

徐昭苏却比远她更狠,在静萼将刀剑横亘在时清薏脖颈上的那一刻,她直接抽出长剑刺入那女子腹部,鲜血如注在雨中滂沱而落,巨大的豁口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里汩汩流出滚烫的血液,一如生机飞快流逝。

“再不束手就擒,就眼睁睁的看着她血液流尽而亡——”

阴冷的声音混合着暴雨,瓷白削瘦的下颌脸颊上溅了几滴鲜血,沿着脸颊的轮廓缓缓滑落,宛如人间修罗。

静萼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如此之疯,她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因为徐昭苏送出去了第二剑。

绕是静萼如此坚韧的性子都再受不住,崩溃只是一刹那的事,刀剑落地,铿锵一声,她失声吼道:“不要——”

那是先皇唯一的子嗣,当年交到她手里托付重任,如今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自己眼前,辜负先王遗言。

——徐昭苏赢了。

静萼刀剑放下的一瞬间,禁军快速围拢过来将死士卸下兵甲制住,徐昭苏一步快过一步扔下染血的剑跌跌撞撞的朝时清薏而来,雨下的那样大,已经淋湿了她全身,她扑过来将地上的姑娘死死勒紧怀里,几乎要将人勒的窒息。

似乎再晚来一步,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阿清、阿清……我来了,我来了……”

很久,才有冰凉的小指费力的勾了勾她的尾指。

徐昭苏犹如是被人从地狱里一把拉了起来,耳侧一片嗡鸣,直到听见静萼在身后嘶吼着恳求叫太医才反应过来。

“太医——太医——”

只是一个是为了时清薏,一个是为了其他人。

暴雨如瀑,撕裂了所有伤口。

或许是回光返照,经历了这一次的时清薏难得清醒了许多,她身上没受什么伤,只是淋了一场大雨,又心死了一回罢了。

徐昭苏丝毫不敢假他人之手,亲手为她沐浴更衣擦拭身体又喂了药以后抱着不撒手,两个人窝在一处摇椅里,时清薏半梦半醒间做了个噩梦,醒来以后突然握着徐昭苏的手轻声道:“我给陛下讲个故事好不好?”

她精神少见的非常好,几乎像是回光返照。

她能开口说话徐昭苏都是求之不得,当下握着她的手哑声道:“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时清薏声音很轻,徐昭苏就把耳朵凑过去听。

她讲的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的故事,本来生在一个穷苦的猎人家里,长到七八岁的时候老家就发了洪水,一家人逃难的时候快饿死了,为了大人活着就想着把孩子卖了。

七八岁的女孩子,卖到勾栏院里有些太小,卖给人家做女儿年纪又太大,后来有一个女道长发了善心把那个孩子买走了,那个孩子怯生生的跟在道长身后,女道长给了她一个馒头,说跟着我走,以后都不会没饭吃。

她轻轻把手伸出去,于是也将一生交托了出去。

再后来,女道长收她做了弟子,让她喝药,说是养身体的,她什么都听师父的,喝了一两年后前尘往事都忘的干干净净,师父摸着她的脸给了她一个崭新的名字和一个崭新的身份。

前朝皇室的公主,时清薏。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她在山上潜心修习,从诗词歌赋治国理政到骑射之术无不用心,一心复国,而后在某一年的一个冬日救下了一个误入迷阵被追杀的姑娘。

她在山上长大,后来又失了前面的记忆,师父告诉她,她之所以不记得前尘往事都是因为被昏君追杀,在逃亡途中伤到了脑子。

那个姑娘是万年不变的雪山中唯一的色彩,她从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忍不住心生欢喜,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世间是有颜色的,山间不止有白雪皑皑,人间也不只有滔天恩仇。

她带她领略了世间美好,看过焰火,也赏过梅花,后来,她想带她下山。

师父告诉她,那是她一生的死仇,背负着她父母兄长的血债,是她非杀不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