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晏何惜不举这件事之所以流传甚广, 连阴冥宗的人都相信，还要追踪到合欢宗覆灭的时候，祝知之在众目睽睽之下虎口拔牙的骚操作。

至今百余年过去, 当初的吃瓜群众有的已经湮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而八卦依然被喜闻乐见地流传着。

甚至越传越离谱, 到了现在, 都已经传成是晏何惜垂涎祝知之的美色，追求不得走火入魔，为了向他表明真心, 主动吃下断欲药。还有人说他是和祝知之双修时，发挥不佳被嘲笑，心里留下了阴影，自此再也竖不起来了。

总之, 不管在哪种说法里, 晏何惜都相当凄惨。

至于传言里的另一个主角, 当年只是合欢宗一个令人不齿的小邪修，众人说他是淫邪妖孽。如今却变成了一方大能崛起之前的风流史, 香艳传闻越多，越显出他的惊人魅力。

大概这就是世事轮回，现在又由祝知之亲自替他洗刷了这个冤屈。

……就是平白无故矮了一辈。

成为阴冥宗的少宗主之后, 他穿上名贵材质精心制作的衣服，一身垂到脚面的黑袍，跟晏何惜一般制式。

侍女想服侍他穿衣服却被拒绝了, 跪在远处阿谀道：“少宗主与宗主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祝知之：“……”他和晏何惜长得哪儿像了？

“亲子装”穿得他浑身不舒服，忍不住扯开领口两颗扣子。“宗主呢？”

“奴婢不知。”

祝知之沉吟道：“你可知道，阴冥宗里谁是上代宗主在位时就在的？”

侍女说出几个人，他找了个晏彬曾经颇为重用的长老。

“少宗主万安。”那长老嘴上说的周全, 却欺负他一个小孩儿，欠身都十分敷衍。“不知少宗主所来何事？”

祝知之足尖一点，轻轻跳上他面前的高椅。手指敲了敲桌面，“我有话要问你。”

他的双腿耷拉在半空，甚至还不能触及地面，眸光中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成熟之色，如果此时晏何惜在现场，绝不会将他当成一个简单的孩童。

“什么话……？”长老笑着对上他的视线，脑中忽然变成一空白。

……

离开时，祝知之的脸色十分沉重，压抑着眸中翻涌的思绪。

无他，为的是晏何惜身体的事。

晏彬在位时，那长老曾是他亲传弟子，他很会奉承，时常鞍前马后伺候着晏彬，所以对一些事情知道得十分详尽。

当年晏彬意外有了孩子之后，去母留子，把他带回阴冥宗培养。作为宗主独子的晏何惜本该享受少宗主的尊荣，偏偏他天资极差——他是五灵根。

实际上，在万年以前，混沌五灵根是炙手可热的均衡之体，天资非凡，可惜到了如今灵气凋敝，天地间根本没有支持多灵根修炼的条件，五灵根就成了众人口中的废灵根。

发现晏何惜根本没办法修炼，晏彬就把他扔在看不见的地方自生自灭了。

……其实从晏何惜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了。在父母期待下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叫这种名字？不过是晏彬随口扔下的两个字。

他在艰难中摸爬滚打地长大，直到有一天晏彬寻到一本上古秘籍，记录着重塑灵根的方法。出于做实验的兴趣，他把晏何惜原有的五灵根一点点剔除，转化成变异冰灵根。

重塑灵根何其逆天，他那时才四五岁，过程想必无比痛苦。

其中折磨不提，开始修炼后，他开始展露锋芒，显露出非凡的悟性与天赋来。

晏彬这样冷血的人，对所有人抱有警惕，即使是亲生子也心有忌惮。发现晏何惜修为突飞猛进，就在他元神中埋下一种十分恶毒的咒术，以此作为控制他的手段。

咒术正克制晏何惜被改造后的冰灵根，每个月发作一次，发作时极致阴寒入侵元神，痛苦难言。倘若晏何惜表现得符合他意，晏彬就会帮他控制咒术，不喜时，就放着咒术发作的他不管。

那长老知道的就这么多，其余祝知之可以推测出来。

晏彬被众邪派联手反抗跌入深渊，很可能就有晏何惜的手笔。然而他实在强悍，被众人围攻，掉下潜毒深渊也没死，自此晏何惜每个月都要忍受折磨。

此时祝知之心情如此沉重，当然不是有多心疼晏何惜，而是为了自己的过错。

当初晏何惜需要火云草等烈性药草做药浴，他以为是功法导致的体质阴寒，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他盗走的镇元玄晶，对晏何惜的元神岂不是有安抚作用！

祝知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面上满是懊恼，“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记得原书里，晏何惜并不在乎镇元玄晶，只是当作沐浴时辅助修炼的道具！

他不会为自己的自私洗白，为了活下去，还是会来偷一遭东西，但要是早知道镇元玄晶对晏何惜那么重要，一定会用完就赶紧还回来的。

“是我太相信书里的内容了。”从明纯的事就能看出来，里面记录的并非一切。

他自责又懊悔。

——

净莲池中，水汽弥漫，池中飘洒着许多名贵的性烈灵药。

晏何惜静静躺在池中，忽然听到一阵快速的脚步声。

哒哒的，倒腾得很快，一听就是小短腿。

胆子这么大敢闯进来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急切地推门而入，祝知之有些气喘，大口呼吸了几下，“呼、呼……阿嚏！”火云草微辣的味道刺激着稚嫩的鼻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晏何惜转眸看向他，“谁让你进来的？”

“我是、是想大哥哥了。”祝知之向他讨好地笑了一下。

回来后闭关养伤了一段时间，的确很久没见他了，晏何惜默认他跑到了池边。

小孩儿趴在他身旁，探头看池里的草，问：“你在泡什么啊？”

晏何惜随意说了几种灵草的名字，见他十分好奇的模样，还想伸手去捞水里漂浮的东西，伸手一把握住他不安分的小手，“药浴性烈，你不能动。”

“哦，哦。”小孩儿不知怎么愣了一会儿，收回手，沉默片刻后，忽然说：“其实阴火并非我的伴生天赋，之前我怕被杀夺宝，这么说是骗你的。”

“现在就不怕我杀你了？”晏何惜微讶挑眉。

“大哥哥你对我这么好，我觉得好愧疚。”祝知之认真道：“我愿意把阴火给你。”

晏何惜的确对他很好，或许是因为自己童年过得不好，出于一种移情心理。

晏何惜竟然不心动，道：“不用。”

“有你保护我，阴火对我用处不大，你就收……”

“你跟在我身边是一样的。”晏何惜淡淡道。

关键是他这个身份也是假的啊！祝知之没法跟他说，蔫哒哒的趴在池边，心情很不好。